“王爷昨夜可是没休息好?”
翊王“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说话。
这孩子,气性还真大,不就昨天夸他生得好看!虽然有几分逗弄的意思,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阿奇在一旁解释:“劳大人挂念我家主子。王爷昨夜着凉了,今早醒来的时候偶感不适。”
原本笑意盈盈的阿奇看见了翊王的死亡凝视后,吓得赶紧收敛了笑容,低头不语。
“天寒露重,王爷可得当心身体。下官答应为王爷做的菜,现下一切准备就绪。此菜最是滋补养人,对王爷的身体大有裨益。”
见扶桑对自己如此关切,翊王心中的郁气消了大半,“看在你如此为本王身体着想的份上,本王暂且饶过你,且先下去准备吧。”
扶桑躬身行礼,心想果然人心难猜,何况还是一个龟毛、傲娇又跋扈的小鬼头。
为了解惑,茶宝开口道:“主儿,你还记得昨天在厨房看到的袋子不?”
“怎么了?”
“那里面全是您给月牙的东西。”
扶桑:?
茶宝继续道:“看见你给月牙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却没想着给他,那小子吃味了。”
扶桑:???
茶宝摇摇头,暗自叹息。有些东西只能意会无法言传。想让老祖宗明白人与人之间微妙又复杂的交往,任重而道远。
扶桑自来到这个阶级森严又对女性如此严苛的小世界,哪怕想方设法为自己争取来最大的自由,也得处处小心谨慎行事。
在扶桑看来,翊王生来便凌驾于绝大多数人之上,对待比自己阶级低的人天生带着轻视和无所谓,甚至为所欲为的态度。
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官,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罢了,自己没想过、也不会产生与他结交的想法。为了少招惹是非,还是赶紧了了原身的心愿,早早离开京城为好。
扶桑来到厨房便开始了一项耗费时力的大工程:
鱼翅选用的是口感软嫩金钩翅;海参是精挑细选的六排刺参,除此之外还有鲍鱼、干贝、鱼唇、花胶、蛏子、鸽蛋、鳖裙、火腿、猪肚、猪蹄筋、羊肘、鸡鸭脯、鸡鸭肫、瑶柱、冬菇、冬笋等几十种上好的食材,经过多种烹调方法处理后,放进盛过绍酒的坛子,浇上事先用鲜鹅、鲜鸭、老母鸡、猪肘子等熬制的高汤,最后盖上荷叶,密封,用旺火烧沸,再用文火慢煨几个时辰。
忙活了一整天,翊王钦点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树上跳的、水里游的才大功告成。
另一边,翊王早已迫不及待,直接冲进厨房,“一整天不见踪影,本王还以为你把自己炖了呢!”
扶桑端着从珍宝阁定制的瓷盅,“王爷恕罪,让您久等了,还请移步膳厅用餐。”
一开盖,汤鲜扑鼻,色泽金黄,香醇浓厚。翊王浅尝一口汤,咸中带甜,荤而不腻,食后唇齿留香。
汤里的菜肴口感丰富,层次分明:鲍鱼鲜嫩滑爽,海参软糯可口,花胶醇厚香浓,鸽蛋细腻滑润,肉质鲜嫩多汁,瑶柱鲜美无可比拟,猪蹄筋十分有嚼劲儿。
真不愧是断断续续用了大半个月时间、耗费了大量珍贵食材烹制而成的极品佳肴。翊王觉得尝过此等珍馐后,其余汤品都再难以入口。
看着翊王一脸满足的样子,扶桑问道:“王爷,此菜味道如何?”
翊王心中十分满意,面上却板着脸,只说了一句:“尚可”。
扶桑回道:“此菜还是下官第一次做,不足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翊王漂亮的狐狸眼刹那间如璀璨星辰般动人,“这道菜你当真只为本王做过?”
扶桑点头,“此菜对食材、炭木、刀具、火候、容器、刀功的要求极高,材料极为难寻。下官往日练习时也只是用些常见的物件代替罢了。难得能在京城集齐了物什,此菜方可见天日。”
这道菜是后世国宴必不可少的一样珍品——佛跳墙,用料考究,烹制难度极高。想当初为了学会这个,扶桑已经到了吃任何汤菜都忍不住想吐的地步。
翊王心情大好,“如此珍馐,不亲自品鉴一番岂不是太可惜了,坐下来同本王一起用膳吧。”
然后吩咐阿奇:“将本王书房那个楠木梨花椅搬过来。”
扶桑婉拒道:“下官方才在厨房用了不少东西,此等滋补之物下官实在是无福消受。”
不是扶桑刻意拒绝,而是她之前学习烹饪的时候吃过太多类似菜肴,真的伤着了。
不知内情的翊王一下子变了脸,冷哼一声,自己闷头吃着,不再理会扶桑。
阿奇刚回来便发现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翊王单方面出剑加开弓。
“林大人,快请入座吧。这椅子可是先帝御赐的,王爷可是很少把它请出来待客的。”
被拂了面子的翊王很不高兴,“你这奴才信口胡诌,不过一把椅子罢了,谁都坐得,哪有你说得那么金贵了!阿奇,坐下来陪我用膳。”
阿奇原本眯缝的眼睛瞪大了一圈,赶紧跪下求饶:“爷,这不合规矩啊,奴才怎么能和您同桌呢!这要是让御史知道了,娘娘非得扒掉奴才一层皮!”
翊王放下碗,怒气冲冲道:“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扒掉你一层皮!”说完瞥了扶桑一眼,又“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山猪吃不了细糠!”
扶桑:……
阿奇颤颤巍巍起身,如坐针毡,心惊胆战,小心环顾四周,味同嚼蜡。
扶桑忍不住问茶宝:“宫里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茶宝耷拉着脑袋叹气,“秦太妃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看话本子、请戏班子唱戏,整天玩得不亦乐乎。
太后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要么在佛堂里念经,要么初一或十五去庙里参禅拜佛听和尚辩经!”
再加上当年涉事的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根本无从下手。
见扶桑心不在焉的,翊王越发火大,打起了官腔:“这些日子辛苦林典膳为本王烹制菜肴了。尚食局事务繁杂,本王不便久留你。趁着宫中还未下钥,速速回去吧!”
只命令阿奇将人送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翊王的背影,扶桑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这是终于放过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