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守灵(二)
作者:喜神M   共命鸟最新章节     
    老奶奶颤颤巍巍的手就那样朝前伸着,侯健盯着那抹刺眼的红色愣了几秒钟,对老奶奶说他不要这种颜色的。
    于是,老奶奶就从柜台深处,又拿出了一支白色的蜡烛。
    还问他够不够。
    侯健摇头。
    老奶奶没有看清,就又问了一遍。
    这次,侯健才哑着嗓子说不够。
    于是,老奶奶再次从柜台里面,拿出一捆白色的蜡烛。并且还耐心地跟他解释说,一捆是十支,要是不够她还有。
    侯健沉默着,老奶奶就默默的又拿出了第二捆、第三捆、第四捆···
    最后侯健买下了小店里所有的白色蜡烛。
    等到付账的时候,侯健才发现身上根本就没带钱。
    对此,老奶奶向他表达了人与人之间最大的信任。
    告诉他钱可以过几天再给。
    侯健本想留下蜡烛,空手走出小店。可是在老奶奶的一再坚持下,还是鬼使神差般的抱上了那些蜡烛。
    等他一只脚踏出店门的时候,老奶奶又叫住了他。
    原本以为奶奶是反悔了,想要要回那些蜡烛。但是,老奶奶却对他说了这样的话:就算是不给钱也没关系的。
    末了,还没忘加上这样一句:小伙子,不要难过,都会过去的。
    侯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唯唯诺诺地走出了小店。
    在店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好像还听到老奶奶小声的说了句: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回想老奶奶临出门时说的那句话,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一句客气话,还是有特别的深义。
    侯健一直怀抱着蜡烛走了好远。
    走到路上的人又多了起来,而且那些面孔看起来越来越熟悉的时候,他才惊觉他现在的样子有些不太合适。
    于是,他就开始把自己抱着的蜡烛往怀里揣。
    幸亏现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够多、够厚,衣服上的口袋也够多。
    就这样,没费多大的力气,那些蜡烛就消失在了他的衣服里面。
    就像那些不小心落到他鼻尖上的雪花,只两个来回的呼吸就不见了踪影。
    可事实又像是落在他头顶的雪,明晃晃地暴露在世人的面前。也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这回去的路比来时的路沉重了太多。
    揣着一身的蜡烛回到家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跟刚出门时不同的是,这时他家的院门大开,院子里一下子挤进了太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他们都是来参加大哥葬礼的。
    跟这些热络的走来走去的人相比,他这个亲弟弟倒是显得多余了。
    挟裹在人群里,侯健的心一下子也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的置身事外;好像只要这样,他就可以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而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到闹剧结束。等到结束,他就会发现,他的大哥还活着,然后还能像以前一样,看到他时,对他露出憨厚无言的笑。
    侯健面无表情地在人群里穿来穿去,没有人注意到他,那些刚在他爸妈面前表现过哀悼之情的人们,选择了自动的屏蔽了他。
    看着这一切,侯健感受着另一种意义上的平静。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突兀出现的两个人打破了他的这种平静。
    是的,趴在他大哥棺材上闹事的只有一个人。
    可是,早在刚进门时,侯健就注意到了今天的葬礼上,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他们两个人身上有着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气质。
    让他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并不是来参加葬礼的。
    最起码,不单只是来参加葬礼的。
    他们带着探究的眼神观察着他家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们到底是谁?又是来做什么的?
    这些问题在侯健的心里才刚一冒头,其随之而来就是未知的恐惧。
    这种恐惧没费多少时间就得到了证实,尽管在之后他们剩下的一家三口,在跟这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这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单是跟那个叫阎申的小孩儿对视一眼,侯健就觉得对方已经说了太多的话。
    多到那些话给他们家所带来的伤害,甚至一度盖过了大哥的离世所给这个家庭带来的痛苦。
    两个人在表明自己警察的身份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因为葬礼还在继续,所以也就没有心思去管他们的目的。
    等到忙完了大哥的身后事,才发现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不过,侯健心里也清楚,他们应该很快还会再回来的。
    “啪啪···”
    这时,院门外传来了响动。
    尽管只有两声,可听在侯健的耳朵里,总感觉这是一种很有规律的敲击声。
    侯健侧耳倾听了一阵,开始不十分确定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了。
    静心凝神的等了一会儿,那个声音没再传来,侯健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大哥的遗像,外面的雪还在下着,但是比刚才小了许多。
    光影依然有规律地从大哥的脸上一闪而过,看到出来外面没有风。
    此时的侯健应该不会想到,现在在他家的院门外,正站着白天那两个来他大哥葬礼上捣乱的人。
    “我说师兄,咱们这大半夜的就这样过来,真的有用吗?”
    邢泽天缩着脖子,抖落下头顶的雪花,语气里尽是不满。
    “忙了一天了,这家人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阎申本想反驳说,要是你家遇到这种事情能睡得着吗?
    想也又想觉得不太合适,就朝着空气里哈出一大口的白气,这才给了对方一个笃定的眼神。
    “放心吧,他们没睡着。”
    邢泽天跺着脚,转头看了一眼周围全部黑着灯的房子,开始怀念半个小时前那温暖的被窝。
    于是,心里的不满更甚了。
    “那您怎么不接着敲门?”
    这时,他们头顶的灯光晃了两晃,正好让邢泽天看到阎申丢给他的白眼。
    这让他愣了一下,随及在心里吐槽:不仅长着一副未成年的样子,怎么就连这脾气都越看越像了呢?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他,整天面对着这样一张脸,邢泽天是真的很难在心里对自己这位师兄生起,哪怕一丁点儿对上司的敬畏感。
    甚至在很多的时候,他会有一种自己正在陪在对方在玩过家家的感觉。
    想着想着,他就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整天跟在阎申的身后,要是跟别人说他的工作是警察估计没几个人信,但要跟别人说他正在带孩子,估计可信度会更高一些吧。
    “笑屁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邢泽天的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不得不说,他这位师兄的身手挺敏捷。
    自从第一次挨过他的大脚后,邢泽天已经非常小心了,可还是没能躲过之后挨过的每一脚。
    就像刚才,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师兄是什么时候把脚抬起来的。
    “有本事等一下到灵堂上,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听阎申这么一说,邢泽天这才想起来,他们这大半夜的来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