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明太子心
作者:是窈窕但不淑女   只当细水长流最新章节     
    一路上南宫玲佩的心都被紧紧攥着生疼,她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待着。
    她多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多希望她的晋兄长还在天都等着她回去给他讲这一路上的奇遇。
    但随之而来的,是每过一个地方,皆是天都太子薨了的谈论。
    这些刺耳的字眼,一字一字地刺痛她的心,将她拽如黑暗无敌的深渊,犹如千万重的巨石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渐渐地,不知何时决堤的泪水没日没夜、毫无预兆地落下,她日日夜夜皆是以泪洗面,不同于以往的嚎啕大哭,她只是静静地、默默地哭泣,自己都不知晓这一路是否有不落泪的一日。
    马车内的两人就这样看着她无声落泪手足无措,看着她面色越来越苍败,日日皆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悲哀模样,看着她一点一点瘦下去,无论什么都激不起她的兴趣。
    她心里只有那个人,那个在别人口中已经死了的人。
    她不敢相信她的晋兄长没了,那个时常与她言笑,出发前还跟她说等她回来讲路上趣事的人……没了。
    以后,都见不到了……
    南宫玲佩越想这些事越是生疼,不知是哪里疼但就是浑身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最后熬不住,在临近到都之时晕了好几次,但还是让清风没日没夜地赶路。
    她想尽快回去,她想回去看他,即使是最后一眼。
    就算梁幂云告诉她,马车再快,人也早已经入了皇陵了。
    从儋州地界到天都以马车最快速度也需十日路程,头七一过太子便要入皇陵,根本不可能见得到。
    但她就是不愿相信,她必须亲眼见到。
    而这十日中有关乎先太子南宫晋的死因可谓是腥风血雨,朝堂上下人各执一词。
    太子薨第二日,朝堂之上人心惶惶,诸多跟随太子的老臣皆不愿相信太子是病亡,执意请求开朝会,刚失去爱子的南宫政无法承受丧子之痛本是不愿开朝会,最后拗不过那些大臣还是妥协了。
    “陛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太子死而有憾啊。”文官李石英率先开口质疑太子死因,本是一片静寞的朝堂瞬时哄堂大论,紧接着各个带着怀疑心思的老臣开始一股水一股水往上泼。
    南宫政因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事已是头疼不已,再加上近些时日边塞之事更是心烦,哭了几日的双眼已是疼痛不已,现下看着这场面又是无奈干脆闭上了眼。
    南宫峰若担心他的身体,便向一旁的李宗示意。
    李宗微微点头走向南宫政,询问过后便厉声退朝,不顾朝堂之下那些老臣的苛求。
    “这事你怎么看?”萧阳与南宫峰若一同出了朝堂之地,问道。
    “太子丧事还未办完这些老臣便请求上朝,原以为是为了各地百姓民生圣上才忍痛上朝,不曾想却是在怀疑太子的死因,只不过我也不是很能信服太子病死一事。”南宫峰若站定在正阳门旁,向着萧阳道:“太子向来身体康健,死前我也在军营里见过他,看着并无大碍,孙太医更是每月必会问脉一次,皆未有误,若说是病故是真不可信。”
    萧阳微点头,道:“太子死因亦是孙太医诊断,连那孙老头都在质疑此事蹊跷。因病而亡未免是蹊跷了,也怪不得那些老臣要冒着砍头风险上前质疑。”
    两人商讨无果,半晌萧阳往正阳门外走去,南宫峰若拱手一送,转身踏上后宫之路。
    皇宫之中处处白绸,往日清闲典雅的惜云宫如今亦是白绸满宫,几朵阴云附在宫殿上头,更多了些萧瑟之意。
    南宫峰若被嬷嬷引着走向偏殿,他知道如今的何惜云应是站不起身。
    “皇后,南宫将军来了。”一旁的刘嬷嬷凑近何惜云耳畔说道。
    何惜云勉强睁开了眼,点了点头后便见刘嬷嬷将南宫峰若引着走近屏风处,他看着榻上的身影心中亦是心痛,却只能劝慰道:“表姑母,节哀。”
    “若儿,进来吧。”何惜云声音淡薄,无力感更甚。
    南宫峰若走向榻边,看着面色发白的何惜云心头一震,跪在榻旁道:“表姑母,你要保重身子。”
    何惜云用手支撑着身子想起来,却怎么都起不来。她已是连着几日不曾吃喝,身体匮乏。已是无力。
    南宫峰若急忙起身将她扶起靠在榻边,拿来杯水喂到她嘴边,何惜云淡然喝下了。
    见何惜云终于开口喝了些水,一旁的刘嬷嬷吊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去,将一直备着的白粥也呈上道:“皇后再喝些粥吧,身子要紧。”
    南宫峰若接过食盒放到榻边的置柜上,见何惜云有话要同他说刘嬷嬷便将殿内下人皆散了出去。
    “若儿,表姑母求你一件事。”何惜云哭了几日的眼睛本该没了泪水,现下却又是一滴一滴出了眼眶。
    南宫峰若压下心中酸意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一碗白粥又沾了半勺白糖搅和搅和,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道:“若儿明白,表姑母且先吃些东西,待有力气了再商议。”
    何惜云也便只能顺着他的意吃了递过来的白粥,和着泪水一同入了肚,一勺接一勺,最后一碗白粥皆被她含泪咽下。
    南宫峰若起身叫来女婢为她漱口整装,“表姑母莫急,若儿就在外头候着,等着表姑母。”
    院中那几只黄鹂依旧在啼叫,只是这叫声相比起以往却显得哀鸣了些,让人听着心中也倍感不适。
    不过半刻时间,何惜云由刘嬷嬷搀扶着出了偏殿。
    南宫峰若急忙上前扶过,带着何惜云在院中走了又走才向正殿而去。
    一入正殿何惜云便紧紧拽着南宫峰若的手泪眼看他,南宫峰若将她送至桌旁落座,道:“若儿知晓表姑母所求何事,我亦想为表兄查明真相。只是现下陛下也未有决断,若儿并不好明着查探,况且宫中之事我无法插手来管。可若是陛下应允,若儿必定会探查到底,给表姑母一个交代。”
    何惜云拽着他的手,泪道:“若儿,你知晓表姑母的心,晋儿死的不明不白,我不甘心他就这么走了。”
    “表姑母是不是知晓些什么?”南宫峰若蹲在她旁边,看着她苍白的脸紧锁眉头,眸间皆是疼惜。
    “晋儿虽是病亡,但我知晓晋儿身体康健,必不可能是因病而亡,定是有人加害。”何惜云双眼冷意渐起,“虽晋儿免了每月的太医诊脉,但身体从未出现过任何状况,我与太子妃时常注意着他的身子,他又岂会突然之间抱病而亡?”
    “表姑母是说太子免了太医问诊?”南宫峰若讶异问道。
    何惜云点了点头,这事她知晓。
    南宫晋为了多留些时间在处理内外之事上,基本上是居无定所,不是在宫中便是在军营处,每月一定的问诊属实麻烦,他也常常忘记,每次还得孙太医大老远跑到军营处去寻他,索性就直接免了这一麻烦之事,此事并无几人知晓。
    “想来断了也只有不到几月的时间了,其间从未有何不妥之处,便是太子妃亦是时常拿着补汤给他补着身子,从未见他有何疾病反应,不可能抱病而亡的。”何惜云说着又开始落泪,拽着南宫峰若的手渐渐无力垂下,“晋儿向来听话,不可能向我瞒着他的状况。”
    南宫峰若眉间一皱,心中思绪渐起。
    “表姑母,此事还需陛下圣意,若儿才能着手去查。”南宫峰若道:“若是表姑母放心若儿插手,我便去圣上处询求一番。”
    何惜云点头 ,满含热泪抬手摸着他的脸歉道:“是表姑母不好,最后还要你来分神处理这件事,但是表姑母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表姑母实在不知该找什么人才能放心。”
    南宫峰若摇了摇头仔细劝慰了一番,将何惜云安置休息后便径直去了御书房。
    南宫政头疼得看着眼前一大堆折子,无奈叹气。以前是南宫晋在,为他分担这些奏折不成问题,现下人一走事情便又落回自己身上。
    丧子之痛还未承受完便要来承受百姓疾苦,这皇帝做得真是憋屈。
    “圣上,南宫将军来了。”李宗禀道,看着南宫政头疼的样子又犹豫道:“可要让将军先回去?”
    南宫政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陛下可怀疑太子之死?”南宫峰若进门后单刀直入,看着上首扶额的南宫政寻求答案。
    南宫政闻言抬头,眉间微微皱起道:“你也信那些老狐狸的话?”
    “非也,只是确有疑点。陛下难道从未疑虑?”
    南宫政摇了摇头,屏退在场之人,独留南宫峰若在房中。
    “此事朕自是有疑虑,但太子断了那几月问诊确是有可能因此患病不知,可偏偏孙太医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朕岂能不疑虑?但现在不宜大摇大摆查探,”南宫政按了按眉心一处,“内忧外患,先解外患。”
    “汗国遣兵十万驻扎在北塞之地十里外,北塞加急信件来报求兵,言北塞八万兵力难以抵挡,其余边塞兵力亦是不足以调遣。”
    “现下这个节骨眼,上哪招兵给他?”南宫政叹了口气,“难呐~”
    南宫峰若沉默片刻才道:“可要给信阿父调兵去助?”
    “不可。”南宫政抬头看向他,“凉国那边最近动静也不小,若是此时调兵难保不是联合之计,乘着调兵之时双方夹击,这一险不能冒。”
    南宫峰若瞳孔一怔。
    “此事不能遣调西塞那边的人马,西塞安危关乎整个大朝,丝毫不可马虎。”
    西塞与其他几个边塞之地不同,是大朝最易攻破之地也是关乎大朝国土命运最甚之地,若是西塞被破,敌人可从西塞一路直击大朝最为关键的几个城池,再一举击破至天都之外,到时候便是国破家也危。
    “那若是从各城处调遣呢?虽说临时之计尚不为妙,但总得先将兵士派上路,先稳住士气、震住敌方之心。”南宫峰若献计道。
    “虽说也未尝不可,但各处兵力本就不多,经这几年的天灾人祸,就说儋州,也抽不出来多少兵力可供出塞,就算有了要到北塞去也得半月时余,就怕汗国没那么多耐心等着。”
    “那陛下何不将五万禁军先调遣过去,再从其他城池将兵士调过来天都暂代禁军之职,也免了那些时间。”
    南宫峰若一言唤醒梦中人,南宫政直直看向他,心中动摇片刻。
    禁军职务守护天都安危,先前并未想到遣这五万禁军前去就是为了天都,免得有人乘虚而入。如若现下将各城池调派一些人手过来或许能解决。
    南宫政立即拍板,“那就依你所言,不过五万禁军去三万即可,余两万与其他城池调派兵士暂代禁军之职。”
    南宫政拟了圣旨,派新任威武大将军带兵前去北塞,三皇子南宫鄞着力各城池调兵之事。
    南宫政心头终有一事落定,重重呼了一口气。
    “那太子之事?”南宫峰若追问道。
    南宫政站起身走向他,“是皇后叫你来的吧?”
    南宫峰若亦站起身对着他,点了点头道:“表姑母确是不信太子死因,让臣代查。”
    “朝堂之上的那些纷争,也得安定。”
    南宫政踱步,深思了一会儿回道:“那便暗中查探,此事不宜声张,免得动摇士气。”
    “是。”
    南宫晋头七一过,南宫峰若便开始暗探此事。
    南宫峰若半夜便衣去了一趟孙太医府,在孙太医房中询问半刻后便离去。
    “照孙太医所说,太子断诊前身子并未出过事,抱病诊问时却发现是疾入肺腑,却探不出是何疾。才几月时间,何疾能如此速度悄无声息地入了肺腑?”
    南宫峰若坐在书房处沉思,一旁的扶桑亦是在思考。
    “要么抱病已久,要么便是那一两日间被人下手。”
    “若是照之前从夫人那学来的,应是没有任何疾病能悄无声息且几月时间便深入肺腑,除非……”
    “是毒!”
    南宫峰若抢了扶桑的话,突然开明了些的思路又瞬间暗淡下去,“那又会是什么毒连孙太医都诊不出来?”
    两人商讨无果,扶桑只好去暗中查探有何毒可以有此悄无生息的厉害程度。
    翌日,南宫峰若寅时起身驾马到城门处,在城楼上方等待。
    今日是南宫玲佩与梁幂云回都的预期之日,若是夜以继日赶车,卯时一刻便会到城楼之下。
    南宫峰若站在城楼之上眺望远方一片灰,晨曦还未破晓时的远处皆是一片暗淡。
    卯时一刻,东边日出之势,将眼前的一片暗淡破除,慢慢地,天呈亮光,远处的马蹄声渐近。
    南宫峰若伫立着看着马车由远及近,随后下了城楼吩咐守城将士开门。
    “兄长。”南宫玲佩开了窗口,见南宫峰若驾马徐徐而来便挥手示意。
    马车内闭着眼睛的梁幂云与杨汐颜也同时睁开了眼。
    南宫峰若见着南宫玲佩的样子皱眉。
    还未多久便瘦了如此之多,双眼看着像是哭了许久,还肿胀着,嗓子也哑了。
    “佩儿还好吗?”南宫峰若问道。
    南宫玲佩不敢再应话,只是点了点头。
    “累吗?”南宫峰若问道,余光射入车内,只见她端坐着。
    南宫玲佩摇了摇头,“兄长,晋兄长可是已经入了皇陵?”
    南宫峰若点了点头,“已是多日过去,不能再耗时日了。”
    “佩儿莫再伤感了。”
    “没事,兄长。”南宫玲佩勉强一笑,“走吧。”
    南宫峰若看着她关了窗口,示意清风驾马车随着自己进入天都城中。
    南宫峰若驾马在马车边慢行,向着车内的南宫玲佩道:“待会儿兄长陪你入宫。”
    窗口处的身影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多谢兄长。”
    天都城中依旧繁华如昔,道上人来人往,多是寻着一日之晨生机。
    马车行至秋霜楼附近,梁幂云喊停。
    “便在此处下吧,我步行回去就是,汐颜就交给你了。”梁幂云对南宫玲佩说道:“莫再伤心了,若是有何事麻烦的,让阿碧来找我便是,年内我不打算外出了。”
    南宫玲佩听话地点了点头。
    梁幂云下了马车,望向一旁的南宫峰若看了半晌,屈膝一礼后便入了暗巷而去。
    南宫峰若的视线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却始终注意着她的声响,待人走远后才带着南宫玲佩几人行至萧丞相府。
    “梁姐姐怎么不与你住一起?”杨汐颜看着梁幂云所去方向问道。
    南宫玲佩有气无力地看着她,“姐姐有自己的家,你给我老实点,进了丞相府不要瞎闹,要是做出什么麻烦事我就把你扔回凉州。”
    “丞相府?”杨汐颜瞪大双眼看着她,“你不是将军府的郡主吗?怎么住丞相府?”
    南宫玲佩睨了她一眼,到底是不关心天下事的女公子。
    “本郡主乃天都唯一的南宫郡主,萧丞相是我舅父,将军府是我家,阿父阿母在边塞之时本郡主自然不会一人独留将军府。”
    “你兄长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不回将军府?”
    南宫玲佩不胜其烦地说道:“当然是要孝敬舅父舅母了。本郡主跟你说,进了丞相府就不要到处乱问乱说,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杨汐颜“叱”了一声,“知道了,摆什么郡主架势?你还是别生气了,别又晕过去了。早知道就跟着梁姐姐下车了。”
    “想跟着姐姐是不可能的,你太麻烦了。”
    话音刚落,马车停了下来。
    “郡主,女公子,到了。”
    清风扶了两人下马车后退到一边。
    “清风,把马拉去吃点粮。你也去休息休息,待过了巳时便入宫。”
    “是。”
    南宫峰若与南宫玲佩进府先去了饭厅,这个时辰萧阳与萧夫人、萧祁在饭厅用膳。
    兄妹二人一同迈入饭厅,杨汐颜紧随其后。
    “舅父舅母。”南宫玲佩低身一礼唤道。
    “佩儿?”萧阳与萧夫人急忙起身上前扶起她,“这么快便回来了?”
    “听闻晋兄长的事佩儿便夜以继日赶着回来了,不敢耽搁。”南宫玲佩回道,眼眶红润。
    “是我的错,未跟舅父舅母提及此事。”南宫峰若道错,“最近几日忙着便忘了,舅父舅母见谅。”
    萧夫人拍了拍他示意无事,又转头看着几个月不见的南宫玲佩,上下左右忙着打量的一番,心中酸涩了些。
    “怎么才几月不见便瘦了这么多?苦了你了。”
    南宫玲佩笑了笑,“没苦到,还多吃了些,怎么会瘦?定是舅母太久没见着佩儿,想了。”
    萧阳在一旁看着也只是笑,没插话。
    杨汐颜在后面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触动了些,也是安静地看着。
    “你是谁?”
    杨汐颜肩头被轻推了一下,转头便看见盯着自己的萧祁。
    杨汐颜往南宫玲佩身边挪了挪,虽是一脸笑意却不是很自在。
    身在丞相府内,还是得规矩些。
    “这是凉州杨州牧的胞妹,此行本是随我们去游玩一番,但事发突然便把她一同带回来了。”南宫玲佩解围,又看向萧祁道:“表兄莫要吓着她。”
    “我很吓人么?这么胆小。”萧祁一脸不屑地看向南宫玲佩,环抱着手。
    萧阳咳了一声,“孽障,吃完就滚。”
    萧祁立马没了气势,直直跑向自己的院子。
    “既是来了便在这住下吧,待会儿就跟你安排间客房。”萧夫人看向一脸不自在的杨汐颜笑了笑,那模样温柔得杨汐颜顿时晃神。
    萧夫人将南宫玲佩带向饭桌旁,南宫峰若示意杨汐颜也上前一同吃饭。
    “打算进宫吗?”萧阳开口问道。
    南宫玲佩点了点头。
    “那便随舅父一同去吧,我还有些事与陛下商议。”
    南宫峰若眉间一顿,“舅父是要与陛下商议太子之事还是北塞之事?”
    “都有。”萧阳坐着叹了口气,道:“北塞之事难说,若是汗国增兵,那威武大将军带过去的兵不知能否抵御住。而太子之事,唉,皇后怕是放不下。”
    南宫峰若点了点头,道:“汗国应是暂时增不了兵,舅父无需多虑。太子一事,陛下昨日亦是忧心,舅父现下还是莫要去烦扰吧。”
    “你怎……”
    萧阳刚想发问就被萧夫人拦下。
    “先吃完早膳再去商议你们的事,饭桌之上议何国之事?”
    两人只好作罢。
    杨汐颜被安排在南宫玲佩院子里的客房内,现下随着南宫玲佩一同入院。
    “不来不知道,丞相府可比杨府大多了。”杨汐颜左瞧瞧右看看,对丞相府的一切都很好奇。
    南宫玲佩突然站定,看向杨汐颜道:“我跟你说的可还记得?不许乱言语,不许随意乱逛,若是被抓住了我也救不了你。”
    杨汐颜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那什么时候带我去找梁姐姐?”
    “现下没空,待会儿我要进宫一趟,你就在此处玩着。”南宫玲佩指了指另一边的秋千,“别给我蹬坏了,那可是兄长回来之时给我做的。”
    杨汐颜看着那边的秋千来了兴趣,“放心吧。”
    萧阳书房内,南宫峰若站着与他对谈。
    “汗国去年因突袭北塞已经被我带兵重创过一次,就算现在是十万大军压境也不过是掏空了内部罢了。”南宫峰若言道,言语之间带了一丝怒意。
    “原是如此,但捷报也未将此事言明。”
    “那时已经是两败俱伤,加之汗国另派了五万大军趁我不备压向那时没有多少兵力在的西塞,我领兵回去之时将五万大军歼灭得一个不剩,阿父阿母也……”南宫峰若顿了顿,嗓子沙哑了些又道:“汗国突然来袭很是蹊跷,还未查清又怕扰乱其他几边军心,又怕此事回了天都扰乱民心才压了下来。”
    萧阳叹了口气,又抬头道:“还未一年时间,那汗国便又袭来,难道?”
    “汗国更迭新皇,武皇已逝,新皇刚上位便想立威,蠢人一个罢了。”
    萧阳一怔,讶道:“武皇已逝?何时之事?”
    “汗国压境之时查的,只是尚未证实,扶桑已是去信多日,该是有消息了。”
    —
    “好!”南宫政拍桌站起,“武皇已逝,新皇刚登基尚未稳固民心,此时大胆派兵必是油尽灯枯。”
    南宫峰若拿着扶桑加急的信件递给南宫政后,现下坐于下首看着他。
    “拟旨,让威武大将军配合北塞将领攻破汗国大军,把他们逼回境内,一寸都不能让,将矿山拿回来即可。”
    “陛下。”南宫峰若拱手道:“不能逼,要等,等他们自己退回去。”
    “为何?”南宫政问道,眉间肃气。
    南宫峰若起身,站至场中,道:“汗国油尽灯枯之时突然派兵压境,虽是新皇愚蠢但难保背后无人相助。凉国最近与汗国往来频繁,不可不防。”
    “只要等,若是无人相助,新皇听闻北塞增兵必会无趣撤兵,若是汗国先攻,那必是有人相助,到时不仅要率先攻破,西塞那边也需要援手。”
    南宫政站定,“你是觉得凉国要攻西塞?”
    南宫峰若点了点头。
    南宫政深思半刻,提笔拟了圣旨,加急送往北塞。
    惜云宫内,南宫玲佩坐在榻边将何惜云抱在怀里。
    何惜云依旧脸色苍白,虽是南宫峰若已经告知暗查之事依旧忍不了丧子之痛。
    “表姑母,晋兄长定是不希望你如此,听佩儿的,吃点东西好吗?”南宫玲佩劝慰道,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何惜云勉强一笑,“难为佩儿半途折回来劝慰表姑母。”
    南宫玲佩摇了摇头,见着何惜云这个状况心中亦是酸涩不已,也止不住泪水。
    “晋儿在时最常念叨的便是你,怕你嫁到宫中不适应,还让太子妃多给你准备了些民间的玩意儿,那一箱箱的都摆在东宫中,你得空就把那些抬走吧。”何惜云手撑着榻边直起身,轻声嘱托道:“你也莫要辜负了晋儿的好意,与鄞儿在宫中好好过着。”
    南宫玲佩抽泣着点了点头,看着面色惨淡的何惜云已是不见了往日的风采。
    “别哭了,表姑母刚忍下,莫要再引来伤心了。”何惜云擦掉她的泪水,勉强一笑道:“明明是你来劝慰我的,怎的变成表姑母劝你了。”
    南宫玲佩站起身,用衣袖抹了脸上的泪,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喂给她,道:“表姑母吃些吧,吃完了佩儿待你出去走走。”
    何惜云笑了笑,“表姑母也该振作一些了。”
    南宫峰若与南宫政商议完事情一同走向惜云宫,正巧碰见南宫玲佩扶着何惜云出了宫门,南宫茹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父皇,母后。”南宫茹行礼,扶过南宫玲佩身旁的何惜云。
    南宫政见何惜云终于出来了甚是欣慰道:“皇后该出来走走了,这满园景色总得有人赏不是?走,让朕与你同去赏赏。”
    何惜云笑着点头,牵着南宫政的手向御花园走去,另外三人没跟上去。
    “茹阿姊,若是无事,我便与兄长先出宫了。”南宫玲佩向南宫茹行了一礼,正欲转身走去却被南宫茹叫住。
    “怪不得他们都疼你,也就你能让母后出门了。”南宫茹说着向婢子拿来一个木盒,递给南宫玲佩,“这是晋儿在时托我让驸马买来的,好似要给你的新婚之物,现下也只能先给你了。只是他的心意,他带不来了。”
    南宫玲佩接过木盒,道了声谢。
    “无需谢我,不过是晋儿的心意。”南宫茹看向兄妹俩,“以后若是有事难办,便到公主府去寻我,能帮的阿姊定会帮忙。”
    一脸冷漠,却说出令人暖心之话。
    南宫峰若拱手相送。
    两人走在宫内道上,南宫玲佩打开了那个木盒,里面是一个锦囊。
    南宫玲佩拿起锦囊打开,里面皆是一粒一粒的种子,还带了一张纸条:紫荆花种。
    南宫玲佩一愣,顿时挡不住泪水涌来,脑海之中回忆起往事,拿着紫荆种子锦囊无声落泪。
    年方五岁,南宫晋将越妃好不容易养活要送给南宫玲佩的紫荆花采了,南宫玲佩伤心了好几日。
    天都节气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紫荆花难以存活,就算是发芽到花苞时期了也难以开花,好不容易在越妃手中养活了几朵却被南宫晋一把拿下。
    因为此事南宫玲佩好几个月不曾理会过他,年方九岁的南宫晋每日都会去越妃宫中找她,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了。
    “以后本太子一定还你一片紫荆花海,就在天都。”
    那时的南宫玲佩虽是小,但是也知晓此事不易,笑说:“种不出也没关系,越妃姨母都难种出来。”
    后来再没见南宫晋提过这事,只是她不知道他一直记得,也一直在尝试。
    “原来他还记着。”
    南宫玲佩看着锦囊心中万分疼痛,靠在南宫峰若怀里哭泣。
    南宫峰若轻声对她道:“佩儿,去东宫看看吧。”
    南宫玲佩止了哭声,两人走到东宫,太子妃易相宜已是收拾好细致在园中等着她来。
    见南宫峰若与南宫玲佩走来,她迎面一笑道:“来了。”
    南宫玲佩屈膝一礼,“太子妃。”
    易相宜笑着摇了摇头,“你跟我走一趟吧。”
    南宫峰若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进花园处。
    “太子妃以后要去哪?”南宫玲佩问道。
    易相宜牵着她的手,叹道:“阿父叫我回去,但我不想回到易家,刚好太妃要去佛寺静心,我也就随着太妃走了。”
    “太子妃莫要太伤心了,晋兄长定是希望你能幸福。”
    易相宜笑了声,“我这个太子妃只是名实罢了,不过是阿父的棋子,在太子面前也就是一个太子妃的盛器。”
    易相宜将南宫玲佩引至花园中一处空白之地。
    花园中各处皆是一片繁荣,唯独那一片是空空的,丝毫未生。
    “这片空地是太子以前每日必来翻的地方,后来替陛下处理军中朝中各事后便是不再每日来了,但只要一回宫头件事便是来这浇浇水松松土,然后坐在旁边看着这片空地发呆。”太子妃道,看着那片空地只是笑。
    “后来,圣上给你和三皇子赐了婚,他便没再回来翻过了,只是整日待在军营之中,但我想着总有一日你该看到就帮着翻了些时日。”
    南宫玲佩愣了愣,与我有关?
    “他走的那一日,回来翻了一遍,问我给你准备的东西是否准备好,再出门之时便传来了噩耗。”
    易相宜看着那一片空地忍着酸涩之意,对南宫玲佩说道:“一片空空的紫荆地,他守了五年。”
    紫荆?南宫玲佩闻言瞪大双眼,看向那片空白之地。
    “若非成亲不久他便向我说明了心思,我还不知他为何要让沁阳公主每年都找些花种来。”
    南宫玲佩怔了怔,心中猜忌油然而生。
    “他说,待你及笄那日便向圣上求旨,让你入东宫,还跟我憧憬日后要在宫外买一座宅子。你不喜欢宫中的生活,以后便与你每月出去一次过一过民间的生活。”
    “他还小心翼翼地来问我可否用正妃之礼迎你入东宫。”易相宜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答应了。”
    “但是他晚了一步。”
    仅这一步,两人便不再有可能。
    “圣意不可违,他便放弃了。他找沁阳公主求着她去寻一些容易种活的紫荆花种,说要与那些东西一起在大婚之日亲自送到三皇子宫殿中,让你开心开心。”
    南宫玲佩脸色渐渐僵了下来,只是看着易相宜落泪。
    易相宜看着她笑了笑,抬手擦了泪痕,道:“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你该知道。”
    “知道不在你身边之时的晋兄长,心里也只有他的佩儿。”
    “我这一生,只是为了他的念头而来,既然带到了就该随缘而去了。”
    易相宜与她相视片刻,拍了拍她的手,而后转身离去。
    南宫玲佩看着那一片空地发呆,内心酸楚良多。
    “可是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南宫玲佩自言自语道,看着那片被翻了无数次的空地,心像是撕裂般疼痛,与刚知晓他不在了那几日一般痛。
    待南宫玲佩出来之时,东宫中人已是寥寥无几,只有南宫峰若站在那里看着她,旁边还有两个箱子。
    南宫玲佩泪眼朦胧看着那两个箱子走近,对南宫峰若开口道:“兄长,我……”可又顿时说不出话来。
    “兄长知晓。”南宫玲佩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走吧,这两个箱子等会儿让扶桑过来运回将军府。”
    两人出了东宫门,回头再望之时一片寂寥,东宫的景气好似随着他的离去,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