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阴暗的回忆
作者:萌箱羽   每天都在社死中沙雕求生最新章节     
    “可以进来吗?”好听的男声十分温和,如一捧带着暖意的清泉,缓缓地亲吻着贝诗媞的心尖。
    贝诗媞心尖一颤。
    她眨了眨眼,热泪再次滚滚而下,刺痛了敏感薄弱的眼睑。
    “我把水杯和饭菜放门口了,你等会可以自己开门拿,我们都会呆在餐厅里的,不会看见你。你要是想离开了,可以打电话给我说一声,号码我写在纸条上,也放这了。”郑邵昆停顿了几秒,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好的事、不好的事,都总会过去的,你会好起来的。”
    贝诗媞捂着脸小声哽咽:“谢,谢谢……”
    郑邵昆没听见,他转身回餐厅了。
    餐厅的位置确实完全看不见这间客房。小姑一家吃着丰盛的大餐却并不安心,郑邵昆不免觉得有些抱歉:“对不起啊小姑,是不是影响了你们心情了。”
    “说什么傻话呢。”郑净灵嗔了郑邵昆一眼,“这话就见外了啊,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的。你做得很对啊,换了我或者阿生都会这么做的。唉,看这女孩子这么难受,我也觉得挺心疼的,我们尽可能多地帮助她吧。”
    崔生连连点头:“对啊,这种文明社会文明时代还下这么重的手打人,动手打人的能是什么好人,没报警把他抓起来真是便宜他了。你有看清打人的是什么人吗?”
    郑邵昆摇摇头:“没注意看。”
    没注意看,就是不想说了。
    崔生会意,便硬生生地转开了话题。
    贝诗媞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先将门口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搬进房间,反锁好房门后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抹药,接着敷脸。
    她要振作一点,别被母亲的两个巴掌给轻易摧毁了之前的所有努力,这样她如何对得起沙凌医生和所有关心她的人?
    她这个样子,一定会让朋友们担心的,得尽快消肿,能消多少算多少。
    幸运的是巴掌虽然重,应该没有伤到牙齿和耳朵。不过口腔内壁也肿了,肿得牙齿不太好咬合,很容易不小心咬到腮帮子。
    母亲其实很久没打过她了,从她上了高三以后就没打了。这次会打她,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吧,她都违逆成这样了,不打就不是黄雅婷了。
    从小母亲没少在外头打她,在家里就更是动辄打骂了。
    顶嘴必打耳光。贝诗媞的听力不是太好,虽然不至于听不见,但稍微小一些的声音就比较难听清楚。每次听力体检、或是有人小声说话都听得吃力,她都怀疑是巴掌被扇多了打得耳朵都不太好使了。
    她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被打,母亲有时会用毛线针或长尺子一类的东西抽打她;有时会直接上手掐拧,一寸寸细细地掐、重重地拧她手臂或腰间的皮肉,拧出成片成片的淤青……
    母亲一向对她极度不信任,她每次明明说的是真话都被认为是说谎。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洗衣机因为不明原因漏水了,流得满地板都是,母亲非说是她弄的。记忆中那时她大概还在幼儿园或者小学低年级阶段,她对于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点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她很清楚地记得当时她一否认母亲就揍,她喊冤枉被揍得更狠。她印象会那么深,是因为母亲在那几天刚教过她“冤枉”一词,母亲对她要求很高,从小就爱教她超出年龄之外的难懂词汇。本来她对这么晦涩的词还记不太住,这一切身体会立刻就记忆深刻了,且直到最后屈打成招母亲才满意地放过她,由暴力教育转为口头教育。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令她难堪给她伤痛的事,母亲时常爱拿来讲,不仅是对她讲,还对亲戚讲、对邻居讲。仿佛这些对于母亲而言都是值得她炫耀的丰功伟绩。
    她会因为迟了十几分钟回家就挨批评甚至挨打;她时常因为大脑反应迟钝没及时回应母亲的话惹母亲大怒;下雨天她用书包挡雨会被严厉指责不尊重知识和书本,哪怕书包是防水的也不行……
    还有一次,和亲戚们一同去景点游玩,那里有个“100”字样的红色雕塑,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在那拍照,母亲也兴冲冲地要她也拍一张。贝诗媞听话地配合拍了几张后,母亲不满意,要她爬上雕塑中的“0”,坐在“0”字雕塑里拍一张。
    可是大雕塑太高了,贝诗媞觉得自己根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爬得上去,她那时候还只是个矮冬瓜小朋友,要她爬上比她还要高的雕塑,她害怕极了。
    在她摇头的那一刻,原本开心的母亲就立刻沉下了脸,阴云密布,紧接着就是惊雷轰打、暴雨直下。
    那分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可贝诗媞却在怒骂和抽打下泪如雨下。在其他亲戚长辈的极力劝阻下,贝诗媞仍被暴揍了十几分钟之久,即便对小小年纪的孩子而言,仍有种颜面扫地尊严受挫的屈辱感。
    这种屈辱感如影随形地伴她磕磕绊绊地成长至今,已经很难以拼凑起完整的自尊心了。
    贝诗媞控制不住自己去回想那些阴暗潮湿下不断滋长的记忆,虬结成青筋暴突的巨大悲伤发出阵阵凄厉地哀鸣,在她闷重的心头横冲直撞。她必须要很用力去想沙小貂、想谭琴,想那些给她温暖和呵护的人,才能与莫大的怨恨拼死相抗。
    她必须要平静下来,她不能输给情绪。
    已到了晚课结束的时间,贝诗媞看看镜中的自己,脸颊上的红肿虽然消退了些,但还是很明显,双眼更是一副凄惨的模样。
    贝诗媞郁闷地想,这样她要怎么回去啊。
    可是总得回去的。
    正纠结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唱起歌来,贝诗媞一看是沙小貂,忙接起。
    “喂……”
    “喂?贝贝,你声音怎么怪怪的,你在睡觉吗?”
    贝诗媞知道这事是不可能隐瞒的,倒不如直接如实说了,她简要地说完,电话那头的沙小貂简直要气炸了。
    “该死!太该死了!气死我了!这哪配为人父母!这简直就是人渣嘛!”沙小貂气呼呼地怒骂几声,直接气哭了,抽抽搭搭地安慰了贝诗媞几句,说要和谭琴一起去接她回家。
    听着沙小貂的哭声,倒把贝诗媞给逗笑了:“好啦,哭什么,我已经没事了啦。那就麻烦你们过来接我了,我觉得很不好意思面对这家人,还呆在他们家占了这间房间这么久,我现在都不敢走出这间房门诶。感觉真的好丢人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唉,不过我让你们来接我,会不会不太好?”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多呆一会也无所谓了。我和谭琴跑过去,很快的,就当夜跑锻炼了。那,先不说了,我们要赶路了。”
    “也不需要跑啦,你们慢慢走吧。”贝诗媞心情好了许多,“拜拜。”
    贝诗媞拨打了郑邵昆留给她的电话,询问这户人家的门牌地址。微信发给沙小貂后,贝诗媞放下手机,呼出了一口气,拿起冰袋敷眼睛。
    其实冰袋早就不冰了,只是有些凉凉的而已。
    越敷越不怎么凉了,贝诗媞怀疑继续敷下去说不定都能将这冰袋给捂热。
    她眼睛很痛,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谭琴和沙小貂果然来得很快,向郑邵昆及郑净灵一家郑重道谢后,谭琴以保护的姿态搂着贝诗媞出了门,全程都没让郑净灵他们看见贝诗媞的脸。
    回到家,刘皙将提前特制好的冰水面膜递给贝诗媞,让贝诗媞敷上。
    所谓的冰水面膜其实就是用半碗冰矿泉水兑黄瓜汁浸透压缩面膜纸,将多余的水分稍微挤出后敷在脸上,特别舒服。
    虽然在寒冷的天气敷冰面膜不太适宜,但却极好地舒缓了脸上的灼热浮肿感。
    “她不是说在郑邵昆家已经敷了好久的冰袋了吗?长时间敷冰好吗?”沙小貂有些担心。
    “没事的,像这种被打得红肿的情况,24小时里面冰敷都是好的。这个应该可以敷半小时,半小时后再换一张新的。”
    刘皙看了看剩下的黄瓜矿泉水,觉得再来一张可能不够用:“那我再弄一些。”
    “不用黄瓜了,直接矿泉水再兑一些就好。”谭琴拍了拍刘皙和沙小貂的肩,“行了,你们早点去洗漱休息,我陪着她就行。”
    贝诗媞忙说:“不用啊,我等一下自己弄,你们都去睡吧。”
    “你安心闭上眼休息吧。”谭琴拿手指轻轻点了点贝诗媞的脑袋,“以后不要再傻傻挨打了,看来你们都得好好跟着我学学怎么防身。从明天开始,每晚抽10分钟时间,我教你们。”
    “啊……”刘皙有些傻眼,“那,我应该就不用了吧?”
    “学一学又没有坏处,实在不想我也不会勉强你。”谭琴看向沙发上横躺着的贝诗媞,“但你必须得学。”
    【1.6周二】
    冰敷的成效显着,早晨贝诗媞照镜子时,愉快地发现自己的脸蛋又貌美如初了。
    虽然一边脸颊有浅淡的淤青,另一边脸颊有细微的痂痕,但远看并不明显,不会再像昨天那么难看。
    拿起手机时,贝诗媞发现一条短信:【伤好多了吗?】
    这应该是郑邵昆发的吧?她昨天打过郑邵昆的电话,有通话记录,贝诗媞对比了一下短信和通话记录的号码,确认之后将号码存上。
    【已经好了,昨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贝诗媞有些羞涩地抿着唇笑,谭琴经过她面前时看了看她:“你笑什么?”
    “啊?”贝诗媞忙慌张地藏起手机,“没啊,没什么。”
    谭琴好笑道:“慌什么,我又不会抓你早恋,想恋就恋呗,那个男生挺不错的。”
    贝诗媞羞红了脸,瞪大眼:“你、你怎么……”
    “别问,问就是姐聪明。”谭琴挑逗般地勾了勾贝诗媞下巴,“恢复不错,明天应该就完全能好了,洗脸的时候轻一点,先别用洗面奶。我想想,可以买那种……那种叫什么油的,突然说不出来。或者热敷。不可以再冷敷了,24小时后只能热敷,特别像你这样淤青的。”
    “哦,知道了。琴,你懂得好多啊,真的好厉害。”贝诗媞一直很佩服谭琴,现在更是崇拜了。
    谭琴笑了笑,揉了揉贝诗媞呆毛微翘的脑袋。
    沙小貂和社夕七在小区跑最后一圈,远远的竟然看见贝家父母的身影。
    沙小貂忙用力拉住社夕七,两人一同停了下来。
    “那是贝诗媞的爸妈。”沙小貂压着声音。
    “我认得,那你想上去正面刚还是?”
    “我……我是很想扇她两耳光,但光天化日的不太合适。”
    说话间,贝家父母也看见沙小貂了,黄女士立刻几个箭步扑过来。
    沙小貂吓了一跳,下意识扬起手,在黄女士来到她面前的时候狠狠地扇过去!
    黄女士只感到一阵劲风袭来,啪!
    在她毫无准备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一个刚猛有力的小巴掌重重扇偏了她的脸。
    沙小貂的小手又小又软,不过她太过用力了,小小的巴掌也蕴含着大大的力量,不容小觑啊。
    一巴掌下去,震得沙小貂自己手都麻了。她吐了吐舌头,想着打都打了,于是又狠狠抬起另一手扇了上去。
    啪!
    扇完后没有二话,沙小貂拉起社夕七转身就跑!
    黄女士暴跳如雷,追了没几步就已经看不到沙小貂和社夕七的身影了。
    “该死的兔崽子!”
    沙小貂拉着社夕七一口气跑回家,刘皙打开门时,沙小貂还在微微喘气。
    刘皙招呼着大家上桌吃早餐,社夕七牵着沙小貂去洗手,男生的大手包裹着女生的小手,一起在水龙头下冲洗。
    社夕七将下巴搁在沙小貂头顶,环抱着女孩笑看着眼前的镜面:“打得爽不?”
    沙小貂作心虚之态:“打完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没想到我会出手。”
    社夕七失笑:“你别告诉我是你的手自己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