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融，月光皎白，昏黄路灯被一排排树茂遮挡了些光线，宵夜摊灯火依旧明亮。
    在人声车鸣里，江樾见她眼睫垂下，莫名想法让他缓慢抬起左手，就在掌心要落她发顶时，动作却停了下来。静止四五秒，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将手收回垂放身侧。
    看着女孩，江樾再次叫她，“贝苒，”他声音依旧如此，只是语调上多了几分轻和感，“迷茫猜测不是正确的答案，你要看你了不了解....”他。
    贝苒闻言抬眼，少年个子高，五官棱角利落，睫毛根根分明，只是面容神情上却能看出一丝沉郁。
    而这一刻，她像明白又不像明白，明明很好答的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看着对方，江樾好似知道答案一样，他唇角微微勾起浅笑，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了一句：“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拒绝，所以——”
    “你是好人，”语言沉默的人终于开口打断，“在一班你比任何人都好。”
    听到如此的评价，江樾似愣了下，而后嗤笑一声，仍旧看她，“你从哪方面看出我是好人？”
    她漂亮月牙弯笑着，嗓音清甜地回道：“因为你帮了我，所以你是好人。”
    江樾有些哭笑不得，他左手不禁抬起，掌心落她发顶上，轻轻揉了揉，像抚摸小猫似地说：“都说了太可爱会被撩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猝不及防的揉头，贝苒笔站身形忽地一僵，眼珠瞪几陪，跳动的心脏似是骤慢好几拍。望着眼前温柔齿笑的少年，而下一秒，少年意识到自己动作明显过分，他极快收回手，眼神有些躲闪飘忽，道歉时，嗓音有点低醇：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贝苒低头羞红着脸，不由地摇了摇头，没说话。可能被他这举动吓着了，和那会一样脸被擒住。
    从视角上两人都有点尴尬，谁都不知道怎么找切入口。这时江樾轻咳一声，打破彼此安静，他说：“你回家晚会被骂么？”
    我\/操，老子在说什么啊。
    下秒，听见她轻糯地说：“不会。”
    他回答如流：“你想去哪儿？”
    贝苒说：“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
    江樾诧闷，“你家附近你不熟悉？”
    “嗯，”贝苒嗯声说，“我才搬来三个月，也不太喜欢出门。”
    江樾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八点五十六还差四分九点，他问：“你最晚能几点回家。”
    贝苒沉吟半晌，说：“应该十一点吧。”
    “行。”江樾说，“我知道你家附近有个公园，我们去那儿吧。”
    贝苒点点头，“好。”
    —
    这公园规模比较小，人流量基本是附近居民带着小孩来玩，旁边运动建材都被老人和小孩各占一半。圆弧平地上，一群中年大妈此刻正跳广场舞，随着音乐播放《最弦民族风》，她们动作步伐与节奏几乎完美卡点。
    随着音乐到男人说唱部分，贝苒不由自主跟着唱了两三句，“我听见你心中那动人的天籁，就忽如一夜春风袭来满面桃花开，我忍不住去——”
    “需要话筒么？”
    唱到一半，江樾一句话打断。
    贝苒讪笑一声，有些尴尬，“不用了。”真丢脸，她怎么就跟着唱了。
    “唱得挺好的。”
    贝苒：“......”
    江樾盯着一群跳舞的大妈，对她说：“我能想象出你以后到这个年纪也会像她们一样跳广场舞，顺便还能跟着唱。”
    贝苒瞬间被他这话整呛到了，看着他，反调侃：“我也能想象出你以后带个茶壶在公园里到处找人下棋，顺便还能得个棋圣。”
    江樾呵笑两声，“反击挺顺溜的。”
    “谁让你说我。”
    那小嘴嘟了嘟，表情可爱得不行，像只生气的小野猫陈述事实。
    江樾嗤笑声，继续逗她：“你这不是提前享受么？”
    “江樾！”她突然叫他名字，声音带点愤懑感，“你也不是在提前享受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凶他。
    江樾顺势接下话，“我是在享受啊，不像某人动不动就生气，还凶人。”
    “我——”
    贝苒懒得理他，转身往那边人少的地方走去，江樾愣原地，随着视线看她坐在长椅上，他笑了笑，自言：“心真脆。”
    迈步走去，然后坐下来恣意靠后椅上，贝苒余光从他来到坐下一直跟着。
    两人坐下后，谁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名四五岁小男孩不知从什么方向突然跑过来站在贝苒面前，他脸小小的，卷毛头，皮肤白，眼睛圆润又大，穿着套装黑色背带裤。没等她做出反应，下一秒，小男孩扑进她怀里，说道：“姐姐你身上真香，长得真漂亮，像颗小葡萄又甜又好看，我好喜欢姐姐。”
    那小嘴像抹了蜜似的，奶奶的嗓音让人听着有些猝不及防。
    贝苒表情可以说惊笑又尴尬，双手悬半空不知往哪儿放，她扭头看向江樾，眼神求助着。而江樾却一副淡漠神态盯着小男孩，他眸光一抬，对视上她求望又无奈的黑珠。
    小男孩在她身上又蹭又说“姐姐你真的好香啊，小杰很喜欢你”。
    “小朋友，”
    严凌的嗓音传入耳中，小男孩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大哥哥，而后听他说：“你知不知你这样很不礼貌，姐姐都被你吓着了。你妈妈呢？”
    小男孩闻言不理，他看着贝苒，露出可爱又委屈的眸子，说：“姐姐，这个哥哥好凶啊，小杰不喜欢他。”
    贝苒没有刚才那么尴尬，她抚摸他那卷头，温声问：“小朋友，你是不是和你妈妈走散了？”
    小男孩摇头，伸手指了指右边，两人同时看过去，那边站着说话的女人有好几个，不知道谁才是他妈妈。
    这时江樾出声，压低嗓音，语气上温柔了些：“那你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么？”
    小男孩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樾：“........”
    “那你告诉我好么？”贝苒接道。
    “不要！你又不是我媳妇，只有媳妇我才告诉她。”小男孩看着她，“你要做我媳妇么？”
    江樾：“.......”
    “啊？”贝苒瞬间被整懵了，不知所答。
    忽地，右边传来一个女人清冽的嗓音，她呼唤小男孩的名字：“戴珉杰，妈妈上厕所功夫你怎么又乱跑！”
    皆看去，女人穿着粉色休闲短衣短裤，扎个半松丸子头，身材窈窕，此刻正向他们走来。小男孩从贝苒身上爬起来，两只小短腿朝妈妈跑去，展开双臂抱着妈妈的腰臀。
    女人将他抱起来，刚刚那一幕她也看到了，她对贝苒和江樾温和道歉：“不好意思，我家小孩有点调皮，见到漂亮女孩子会忍不住去抱。”
    看出来。
    江樾暗暗在心里说。
    一开始确实有些吓着，但现在贝苒觉得小孩子嘛是很正常的，她莞笑了下，回：“没关系，小杰很可爱，我很喜欢。”
    “谢谢啊，”女人说：“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约会了。小杰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小男孩抬手，小小五指摇了摇，说：“哥哥姐姐再见。”
    贝苒也回他一个，“小朋友再见。”
    江樾淡着脸没说话，因为他被小男孩气闷了。
    —
    一大一小走后，江樾这才哼笑一声，她听到了，扭头问他怎么了。
    江樾表情淡淡的，声音却对小男孩刚才说话有点不舒服，他说：“那小孩现在这样，长大还得了。”
    贝苒轻笑，“小孩子嘛，很正常。”
    这话江樾听出意味来，看着她：“看来你很想当他媳妇。”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
    贝苒辩解：“我当时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他妈妈就来了，再说一个小孩子的话能当真么？是个人都能听懂是童言无忌。”
    “........”
    江樾哂笑，话语间阴阳：“确实挺童言无忌的。”
    贝苒完全没听出来他生气的点在什么地方，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生那小孩的气么？”
    “我干嘛生他气，他还不够资格。”
    这语气明显听着是在生气。
    “哦，好吧。”
    江樾：“......”
    贝苒余光扫他一眼，看到左边有群小朋友围着一个推卖的大叔，她心中一计，起身朝那大叔走过去。
    江樾顺着她方向看了眼，他笑了声，摸出手机正巧看到三分钟前林哲发来一条微信：【樾哥，快上线，我点了两个陪玩妹子，声音超级好听。】
    【江樾：......】
    林哲很快发来两张美女的张片，应该是陪玩的，江樾点都没点开，直接四个字回过去：【不感兴趣。】
    【林哲：欧美的感兴趣么？】
    【江樾：.....】
    【林哲：别装，你他妈网站都翻爆了。】
    【江樾：.......】
    【林哲：老子又不是没见你打过手\/抢，赶紧上线。】
    【江樾：你在说你自己么？】
    【林哲：半斤八两。】
    【林哲：快点上线，两个妹子还等着呢。】
    江樾退出聊天框，直接不回复了，他点开某抖刷起视频，推荐的什么都有，有游戏，有美女帅哥，有伤感文案，有搞笑，刷得最多的是英\/\/雄\/\/联\/\/盟这款游戏。
    十分钟后....
    忽地，一只白皙又嫩的手拿着三色递到江樾眼前，他抬眼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孩，她面容清秀，眼尾带笑，优美唇线漾出好看的弧度。
    对视几秒，贝苒轻柔又好听的声线对他说：“吃能带来快乐。”
    贝苒手都要快伸软了，就在他抬手要接时，她越过翘二腿的脚，坐到旁边位子上，然后再把递给他。
    “很好吃的。”
    江樾换只手接过来，他菲薄唇角微微上漾，顺道说了句谢谢，而后看她两只手上什么都没有，问她：“你没给自己买么？”
    贝苒说：“晚上吃甜的会长胖，我不想变成大胖子。”
    这话让江樾钻空子了，他说：“在牛肉面馆里你喝的是什么？”
    “阿萨姆啊。”
    “它是不是甜的。”
    贝苒顿时噎住，没想到打脸不过几秒，她尴尬一笑，直接不说话了。
    “是不是打脸了。”江樾毫不顾忌地当场拆穿。
    贝苒抿了下唇，而后用真挚地眼睛看他，开口：“那你要给我吃么？”
    她问完下一秒。
    江樾将自己凑近她，贝苒猝不及防瞪大双眼，僵着脸，放在腿上的双手下意识紧握，她猛烈跳动的心脏，他听得十分清楚，随着呼吸一进一出。
    她衣服上淡淡薰衣清香，灌穿他整个世界，他似笑非笑黑眸带着明意的挑逗，仿若能把人逗弄起来。
    近距离间，两人相差五厘米贴上。
    她睫毛轻眨，呼吸声很浅，像是刻意屏住喉咙慢慢往鼻腔外钻。
    公园小路比较窄，灯光明亮也昏暗，那些散步完正要回家的中老年人看到他们这一幕，都“咦”出一声，然后口吻一样地说——
    “现在的小年轻人真会玩啊，都这样子了还不亲。”
    “要亲回家亲，我们中老年人看不得这些。”
    “就是就是。”
    几句话瞬间拉开两人如此尴尬又暧昧的举动。贝苒头都要低到地底下去了，她闭上眼睛，整张脸通红得不成样，直到耳廓。倒是江樾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似是在脑海里回味刚才的动作，画面确实暧昧了些。
    等那些人走远后，江樾这才偏头看她，小姑娘轮廓脸颊红得很透嫩，双眼紧闭，睫毛几乎贴上皮肤。
    数秒后，他轻咳了声，带着嗤笑的嗓音，说：“这东西太甜了，你吃吧。”
    贝苒缓慢睁开眼睛，头依旧低着，她说不用了。
    声音很羞涩又尴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回答他的话，大概是脑子作祟吧。
    江樾修长三指往软软上揪下一小块含嘴里瞬间融化掉，糖色顺着口水滑到胃里，他舌头抿抿残留下来的味道，自喃一句：“挺甜的。”
    而后再次看她，把递她眼前，“吃么？”
    贝苒头转一边不敢看了，因为那张脸会让她想起刚刚的画面，是挥之不去的一幕，她摆手拒绝道：“我不吃，你吃吧。”
    “真不吃，入口即化啊。”
    后几个字音，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带腔拖调的，让人听起来直烧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