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渊和黎静宸很默契的没有去打扰晏海。
    而是转过身，沿着这条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老街缓缓向回走去。
    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年轻男子正贴靠在墙壁上，抬起手，推了推半遮住眼睛的棒球帽檐。
    直到二人渐渐消失在了老街尽头，他才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去。
    黑色的帽檐挡住了大半阳光，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从傍晚，到日落。
    绚丽的夕阳落在人间，仿佛幻化成了一片万家灯火。
    花店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淡淡的炒菜香气从窗缝间飘了出来，老太太坐在饭桌旁，看着晏海熟练的从厨房端出四菜一汤，原本混浊的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奶奶，吃饭了。”
    晏海洗完手，习惯性的在围裙上擦了擦。
    “好，好。”
    老太太一边笑着应了，一边拿起筷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房门“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四个小混混晃晃悠悠的踏着暮色走了进来，打头的还是之前那个疤痕脸。
    几个人肩膀上扛着铁管木棍，嘴里叼着烟。
    其中一个说起话来，半截香烟还能跟着嘴唇上下摆动：
    “收保护费。”
    老太太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就连刚刚拿在手里的筷子都“哗啦”一声掉落在了桌面上。
    晏海见状，连忙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老人面前。
    “之前不是给过了吗。”
    晏海紧锁着眉心。
    看向那几个人的目光黑黢黢的，冷得吓人。
    他不但给过了，还说过让这些人别再来了，可惜他们没人记得。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我们头儿今天输钱了，来找你拿点。”
    疤痕脸把棒球棍在手心里掂了掂，仰头看着晏海。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知道这傻大个儿就是一只乖乖交钱的纸老虎，心里完全不带怵的，
    “赶紧的，我们老大还等着翻盘呢~！”
    晏海盯着男人嚣张的脸。
    垂在身侧的手指“咯嘣咯嘣”响了几声，似乎在拼命控制着情绪，微眯着的双眸里也渐渐多了几分隐忍之色。
    如果不是自己刚到新兴的地盘上不想招惹是非，第一次的钱他都不会给。
    结果这群欺软怕硬的东西竟然丝毫不知道收敛，半个月不到就又上门来要钱？还偏偏撞上了奶奶在的时候。
    晏海回头看了一眼老人。
    只见她正用力扶着桌沿，脸色也越发苍白了。
    便默默收了想要反抗的心，免得吓坏她老人家。
    可是他今天刚刚付了几个月的货款，手里就只剩了几百块钱，又拿什么给他们？！
    “……明天吧。”
    晏海强迫自己放缓语气和那些人商量道，
    “等明天挣了钱，你们晚上来拿。”
    “放屁。”
    谁知那疤痕脸却突然炸了毛，把烟头从嘴上取下来，狠狠往地上一摔，直接用棒球棍抵在了晏海的胸口处。
    一边用力捻转，一边叫骂道，
    “少tm给老子耍花样！”
    “赶紧拿钱，不然就留着给自己买棺材用吧！”
    那人的力气不小。
    晏海被他杵得微微向后顿了一步。
    紧跟着，身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晏海蓦地回头看去，只见老太太竟然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手里攥着一叠折成长条状的零钱，颤颤巍巍的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小混混走去。
    “奶奶？”
    晏海一愣。
    老太太得了肾衰好多年，虽说不至于瘫痪，但是双腿却水肿麻痹得厉害。
    这短短几步路集团已经疼得她全身都在打颤。
    “奶奶有钱……”
    老太太眼睛看不清，可还是凭着模糊的光影摸到了那人面前。
    “奶奶给你们，你们别打小海……”
    她眼里含着泪，伸出一双枯树皮般的手去拉那个小混混，手里花花绿绿的零钱看得晏海眼眶一酸。
    “奶奶。”
    晏海连忙冲过去扶她。
    可是那个小混混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零钱，又看了看她那对着自己伸过来的手，满眼厌恶的把她推到了一旁，咒骂道：
    “滚开，死老婆子！”
    老太太本就站得不稳，被他这一推，竟“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后脑不偏不倚磕在了桌腿上。
    她闷哼了一声，便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
    满头白发瞬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奶奶——！！”
    晏海来迟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奶奶从自己面前倒下，不过咫尺距离，手指间还残留着衣物划过的触感。
    他顿时一阵气血上涌，照着那个小混混的脸上就是一拳。
    小混混哀嚎了一声，跌倒在地上。
    晏海想要俯身去抱奶奶，却被剩下的三个人一齐扑倒在地上，刹那间，铁棍木棒就像是疾风骤雨般的向他身上落了下来。
    他把昏迷不醒的老人牢牢挡在身后，用手臂抵挡着棍棒的袭击。
    刚刚抬腿踹飞了那个疤痕脸。
    下一刻，头上、腿上、胳膊上，瞬间又挨了几棍子。
    鲜血从头顶流了下来，沿着发丝淌落在脸上。
    晏海趁人不备反手抢了一根铁管，深渊般的眸子凝视着那几个小混混，眼前一片血红……
    “哐！”
    原本缓缓关起的房门再次被人拍在了墙面上。
    屋子里的人同时一怔。
    目光齐刷刷的向着那个闯进屋内的高大身影投了过去。
    只见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头上带着棒球帽，那满脸的凶相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疤痕脸脸色一沉：死对头的人？？
    晏海擦了擦眼前的血：又来个同伙？？
    所有人都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个夹克男，猜测着他的来意。
    却见那人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直接拎起疤痕脸的衣领就将人丢了出去，转头又去揍另一个。
    一边揍还一边骂：
    “tm的！”
    “尿个尿的功夫差点被你害死！”
    晏海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冷少非活活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晏海见那人一言不合就开始揍人，脑袋里突然蹿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的想法。
    他站起身，抄起棍子就照着其中一个抡了过去。
    可是花店的玻璃窗外，竟又有四五个收保护费的小混混闻声赶来，眼看着就要冲进门了。
    “有车吗？！”
    晏海一棍子将人打倒在地，对着夹克男冷声道。
    “嗯？”
    夹克男一愣，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还是十分配合的回答道，“有！”
    “先送我奶奶去医院！”
    他横棍挡在那人面前，死死盯着马上就要闯进门来的对手，整条手臂上青筋暴起。
    “不行！”
    男人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救人。”
    晏海又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奶奶。
    鲜血已经在地面上漫开了一大片，再不抢救只怕就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