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燎爷2
作者:作者金池   民国捉鬼往事最新章节     
    白氏心中一惊——被发现了?
    她纠结着想要不要现身,只见门“哐”地一声被推开,白氏忙躲到窗后,免得被迎面进来的人看见。
    只听得燎爷搁下笔,将桌上的纸搓成了团,才对着门旁的人开口:“敢问阁下到我府第,有何贵干?”
    门口的人抬手行了行礼道:“无他,鄙人唐突,唯请燎爷通融通融,放个行。”
    这个声音带着一抹苍老之感,但细听着似乎又有几分故弄玄虚的意味,白氏偷偷侧过身子从窗缝看进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衣服的人,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出的眼睛,还蒙上了层薄纱。
    这得多见不得人?捂成这德行?
    白氏看着这人模样不禁无语,只听得燎爷踱步过来,似洗了洗手,然后往太师椅上一坐,望着眼前人略有深意道:“大路条条,非我这武乡渡口不可吗?”
    黑衣人又是掬手做礼道:“时间紧迫,非此不可。”
    燎爷的手放在椅背上摩挲着,少顷又端起手旁的茶盏,入口抿了下,微微凉意,燎爷眼底一沉,放下茶盏微微摇头道:“若不行呢?”
    黑衣人也不慌,似乎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他默然站着,冷冷开口:“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毕猛然起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直朝燎爷面门划去!
    却在即将靠近的一瞬间被一股力量直直弹开,黑影闷哼了一声,重重撞在门上!
    自知不敌,黑衣人转身跳出了窗外,燎爷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也不急着追赶,只缓缓起身走到门前,推开了大门,此处刚好可以俯瞰整个武乡河水的景象,弯弯曲曲河流一览无余。
    燎爷望着那河水云淡风轻地说:“你以为这武乡渡口,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他抬手在嘴边,吹起长哨,寨子里忽地热闹起来,哨岗加紧了巡防,来回奔走搜查。
    白氏靠在窗外,看着高屋下奔走的岗哨,紧紧贴着高屋免得被发现,再看向屋内,大门敞开着,燎爷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先进屋躲躲。
    白氏心想着纵身一跳钻进了屋内,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墨香味,竟是上好的徽墨,这人生前得有多讲究,白氏好奇地走到书桌旁,桌上是燎爷临摹的《仲尼梦奠帖》,字体浑厚,苍劲有力。
    目光落在“善恶报应,如影相随,必不二差”几个字上,笔意流畅,气韵从容,白氏不由得感慨写的绝妙,没想到这燎爷还挺有才华。
    正欣赏着,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在了脑袋上,白氏只听得扳机的响动——燎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旁,手上一把洋枪匣子正准准地对着自己的脑袋。
    “姑娘何许人?能随意进我这连云寨?”燎爷开口还算客气,虽然行为很不客气。
    不过他没像刚才那样直接把人打出去,而是还用洋枪,说明还是有点忌惮自己实力了,那还好,还不是个睁眼瞎。
    白氏缓缓起身,轻轻扭头,洋枪管子正对眉心,她打量着眼前的土匪头子,不急不躁地开口:“本当你是个只知迂腐的草包,剁了你直接出船就是,如今看来,竟还是有几分底蕴的,又舍不得下这个手。”
    燎爷见面前的女人狂傲的很,不由得微微皱眉:“姑娘怕是想多了,我本就迂腐凡夫一个,但也不是你说杀就能杀了的……”
    话还未落音,白氏突然抬手压偏了燎爷的洋枪,她头微微偏斜躲过燎爷的枪管,几乎在洋枪开火的同时,白氏的另一只手已经一把掐住了燎爷的脖颈,将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大汉死死卡在了墙上!
    白氏眼睛微眯,瞳孔变成浅浅的金色,竖起如稻粒,她歪着脑袋,轻轻一笑:“你说,我剁不剁得了你?”
    燎爷眼眸中全是讶异,这几年他势力越发壮大,还从没碰见过这般凌厉的对手!
    白氏缴了他的洋枪管子,松开了掐着他脖颈的右手,边把玩洋枪,边朝太师椅上坐去。
    “来找你只不过出个航而已,”白氏研究着手中的洋枪,正眼都没瞟他一眼又接着说:“也不想整出人命来。”
    她把玩着洋枪实在不会,干脆先放到桌上,这才抬头认真地说:“我见你也不是个莽撞野夫,不是不通道理的人,为何要在这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
    燎爷摸着自己的脖子,苦笑着开口:“我只不过是个土匪,自就是莽撞人,杀人越货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白氏抬起眼皮,冷冷打量着眼前人,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别的情绪,良久未果又沉下眸子淡淡开口:“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只不过你,前朝三镇总司洛玉林,会这样做,未免有点出乎意料了。”
    “你……”燎爷一脸惊诧,双眼瞪大,连手中的动作也停滞了一下。
    白氏知道正中他心怀变接着开口:“两年前,你为表忠烈,葬身在这武乡河里,一年前,你附身在这燎爷身上,借尸还魂,当着土匪扰民扰官,全了你的报复之心。”
    她手放在洋枪上一下一下轻轻扣着接着说:“我原想,你心气小伤天害命必不饶你,但今日看,似乎应该听听你的说法,你当着山大王,可是你心甘情愿?”
    从刚才开始,这燎爷说话就充满了不甘,句句反讽自己,怎么都像被迫拉来凑数似的。
    燎爷陷入了沉思,他皱着眉头,径直在白氏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缓了一缓才低声开口:“两年前,朝廷换天,举国事变,我被新政人员追赶到了武乡渡口。
    旧朝早就是腐烂萎靡之态,会有今日也不过是意料之中,但乱世之中,有人揭竿而起,就有人浑水摸鱼。
    打着新政的旗号夺我们钱财,辱我家人,整个渡口三百个人,除了我们几个旧臣,皆是普通百姓,全部被他们射杀在河畔,我不堪受辱,对新政绝望之极,纵身投了河。
    我死后,灵魂不得投生一直在武乡河里徘徊,虽不安分,偶会出来捉弄新政官员,但多数时间都不闹事。
    直到那一天,那天是一年前的中秋,武乡镇的土匪燎爷乔装下山过节,被人暴露了行踪,暗杀在镇上客栈里。
    那天枪声四起,除了被埋伏击毙的燎爷,一同丧生的还有客栈掌柜的一十八口人家。
    那十八个无辜百姓,皆是新朝为了营造出燎爷杀人如麻而刻意做掉的牺牲品!
    连云寨的人在抬着他尸首过河的时候,我躲在水中偷偷看了一眼,再睁眼时,已经是红木棺,白布幡,置身在燎爷的灵堂之上,借着他的尸身,还了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