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角楼顶层之后，程暮看见了那些万花弟子。
    他们五个人，其中一个身上拴着绳子，被绑在角楼角落，另外四人则是被关在一个房间之中。
    程暮见此，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武宣，心中想到：还好啊，你还知道把被咬的这人绑着，和另外四人分开关押。
    顶楼隔出的房间，用的是雕花木门。
    程暮一登上楼，便看见有一人站在门后。
    “林姑娘！林姑娘！你来的正好，可否帮我看看我崔师兄？”
    听见这话，武宣急问：“他怎么了？”
    门后那人道：“就一炷香之前，他开始说胡话了。”
    程暮瞥了一眼木门，门外挂着铜锁。
    见此，他放心的转过身，对着已经跑去检查被绑住那人的武宣问道：“他怎么样？”
    武宣抬手摸了一下那人的额头，随后拉过对方的手腕，将食指中指压在他的腕脉之上。
    几个呼吸之后，程暮看见武宣转过头，对他摇了摇头：“大郎，这人恐怕不行了。”
    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丧尸设定，程暮已经了解七七八八。
    这个世界的人，不管有没有被咬，只要停止呼吸确定死亡，那么三天之后便会转化为丧尸。
    而被丧尸咬中者，也会死亡。
    不过致死原因应该不是什么尸毒一类的。
    而是败血症。
    丧尸口腔之中，似乎带着某种病菌。
    只要被丧尸咬伤，那伤口不需要一日就会腐烂化脓，接着高烧不退，最后死亡。
    程暮听人说，这被丧尸咬中者，等死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短的不到十个时辰，长的能够坚持两三天。
    以上症状和败血症几乎没有区别。
    这个设定就十分像是现实世界的科莫多巨蜥。
    这种生活在科莫多岛，世界最大的蜥蜴品种，由于长期吃腐肉，它们的唾液中含有大量的细菌。
    被它咬中的猎物，也都大多死于败血症。
    程暮觉得，《大唐末世录》的游戏制作人，应该就是把这个设定安在了丧尸的身上。
    皱眉走到那人身边，程暮对武宣问道：“他被咬的地方在何处？”
    武宣指着那人的左腿，道：“就在腿上。”
    果然，程暮在那人的左腿上看见瞧见了一摊黄色的印记。
    为什么……会是黄色的？
    疑惑着，程暮撩开那人的裤腿。
    他看见了那人腿上的绷带。
    黄色印记就是从绷带上浸染出来，沾在裤腿上的。
    “崔师兄被咬后，我们当时就给他做了包扎，连带着还换了裤子。”
    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解释声音。
    程暮一笑，道：“当下那种情况还费这般功夫，想必是另有目的吧？”
    “这位兄弟说的没错……我们一开始……并不打算将实情相告，不过后来我们觉得有些太不君子了。”
    程暮站起身，走到木门前。
    门后这人，年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
    头上戴着黑色的幞头，身穿一套湛蓝色的翻领胡服。
    这般模样和剑三游戏里的花盆完全不同。
    程暮笑道：“有时候诚实真的可以救命！为何要改变主意，告诉我们你的师兄被咬了？”
    那人叹了口气：“毕竟这城内还有百姓……”
    “你们可是听到了什么法子？”
    程暮盯着门后那人，道：“大家都是在这乱世之中活了这么久的人，你们发现自己的师兄被咬了，一开始的打算是想瞒下这件事情进城。若是你们没有任何法子，那你们的师兄早晚都会身死成尸。如此情况，瞒或不瞒又有什么改变呢？所以你们是听到了什么吗？听到了一种可以治疗尸咬的办法？”
    程暮说完，看见门后那人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看了看屋子里的另外三人。
    那三人的装束和他一样。
    “这位公子说得没错。”那人说道：“不过现在看来，那个法子也不管用。”
    程暮点头：“是！就你崔师兄的情况，恐怕撑不过今日。说说你们来路把。”
    被咬的崔师兄，如今身体已经极其虚弱。
    随时都有可能咽气。
    败血症，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也是一种致死率极高的疾病。
    根据不完全统计，蓝星每年有一千万人死于败血症。
    而治疗败血症的方法，早期发现后就必须使用专项的抗菌药物，严重一点的还需要用血液净化。
    在古代换上败血症，那可说是神仙难救。
    崔师兄现在的情况，基本就是等死。
    而程暮和雪客约定的时间又是中午，距离现在约莫还有一个半时辰。
    从南江骑马去七华山，差不多要一个时辰不到。
    程暮还有半个时辰听故事的时间。
    这五人，是从建州一路南上来到的南江。
    建州，位于泉州西北。
    他们是半年前启程，那时候建州的情况只有人间森罗殿可以形容。
    南下躲避严寒的丧尸，在建州所在的岭东道称得上随处可见。
    一开始和他们从江州城出来逃难的人，差不多有两万左右。
    不过这人，每天都有死的。
    当他们耗时三个月走出岭东道，进入江南西道时，人数已经变成了一万左右。
    他们本来计划去往江安西道的饶州，看看那边是否有活路。
    饶州靠近鄱阳湖，水系发达，即便那边的情况也不好，还可顺水北上，经过湖口之后进入长江。
    然而，当他们渡过信江抵达上饶时，忽然出现的数千异兽活尸拦路，把他们这个近万人的队伍给冲散。
    他们身边只有百人不到。
    当下的情况，去饶州已不可能，这近百人便打算北上去苏州城看看。
    一路上艰难险阻。
    近百人变成五十人。
    五十人有变成二十人。
    直到最后，走到南江的时候，就剩下他们五个万花的师兄弟。
    “现在想来，当时真该和洛姑娘一起，转头去杭州啊。”
    说话的人名叫刘雨石。
    崔学海被咬之后，他变成了剩下四人中的主心骨。
    “对啊！”
    程暮站在门后，对着屋内的刘雨石道：“你们从建州北上，到杭州的距离应该还近一些啊！为何不去那边瞧瞧？”
    刘雨石露出一个惨笑：“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万花弟子不能去杭州。”
    “啊？”
    程暮料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比如什么去杭州的路上有很多活尸，或者去杭州的路被泥石流冲断，被巨石封住。
    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过，他们不去杭州的理由竟然是“万花弟子不能去杭州”。
    怎么？
    全真教和古墓派啊！？
    就在程暮打算问问他们万花和杭州城又有怎样的故事时，身后忽然传来武宣的声音。
    “大郎……这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