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身世
作者:即见   递剑最新章节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四张引月符也已经失去了光芒,院子里也已经没有了流淌着的银白色月华。

    祭云结束了盘坐,在院子里伫立许久。

    公孙老祭司站在一边静静看着,这一刻,竟觉得祭云有些陌生,不像是那个自己养大的乖巧孩子了,或者说,是祭云长大了。

    丹田内已经安静了,三道大门也只剩下两道了,祭云退出了内视。

    破晓将至,公孙老祭司默默的看着正伫立院中的祭云,几次抬起手想叫醒祭云,手刚提起却又放下了,祭云啊,走上了一条自己难以企及的道路了。

    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教给他了。

    十四年的倾囊相授,将祭云视作亲孙儿,直到今晚,白鹿再次出现,老祭司才算是真的看了个清楚。

    老祭司做了十几年的梦破碎了,祭云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祭云到底是会走远的。

    今夜过后,祭云陪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就怕是掐着手指数的过来了…

    老祭司有些难受,鼻子一酸,刚想要叹气,祭云睁眼叫了声祖父,老祭司赶忙收起失落的神色,大声的答应了一声,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初晨日光打破雾蒙蒙的天际,紫气东来。最后盘坐门槛上,静静吐纳着。

    日头初升,光芒照在身上已有暖意的时候,一老一少在院子里缓缓迈着步子,祖孙俩动作整齐,是那神行五步。

    快晌午时,老祭司破天荒的喝起了坛子里的紫梅酒,以往公孙老祭司只会在晚上小酌上两口,今天有些不寻常。

    那三枚果子以后收到屋子里去了,正摆在桌上,祭云在细细研究,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特别,还有那一支简易的符笔。

    老祭司坐在躺椅一边喝酒一边细细端详着,是没看出太多的名堂来,但是这东西咋能一次画出三张那种程度的符箓来?怪哉。

    公孙老祭司喝过酒脑袋晕乎乎的,索性懒得多想了,叫了祭云一声,便把符笔丢给祭云了。

    喝酒后与未曾喝酒的公孙老祭司,当真像是两个人,踏完神行五步,捧着那三枚果子跟那支笔,真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宝贝得不能再宝贝。

    喝了酒便满不在乎了,拿着笔直接往祭云那儿扔,也不管这用发丝勉强捆扎的鹿毛笔会不会散架。

    祭云提起笔便感觉到了有点不寻常,这木头重量有点不对,一条食指粗细的枝干,怎么会有这种沉甸甸的质感,还有这毛…

    这毛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祭云莫名觉得很亲切…

    这种感觉像是一发不可收拾一般,祭云也开始感觉枝干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了,就像是自己对自己身体上任意一个部分的那种亲切感一样。

    奇了怪了,莫不是这东西能蛊惑人心智?祭云满脑子疑问。正想问问老祭司这笔是什么来历,一抬头才看到老祭司已经睡着了,躺椅还在微微摇曳。

    看到老祭司睡着了,祭云有些无奈,是不是受啥刺激了?以前可从来不会大中午的喝酒。

    祭云想了想,索性开了洞明法,往那枝干上看去。

    灵气一经运转,祭云双眼一下子溢出莹白流光来,不开不知道,开了眼祭云才发现这枝干有多怪。

    空气中丝丝缕缕的灵气在往枝干中钻,这枝干在吸收灵气,每吸收一分外界的灵气,这枝干的质地便翠绿一分。

    吸纳天地灵气的材料,祭云还是头一回见,也是头一回知道。

    老祭司正睡得香甜,祭云不愿不忍心叫醒老祭司,没得法子,只能将笔搁在桌上,等公孙老祭司睡醒了再问问了,老祭司见多识广,应该知道。

    放下笔,祭云又把目光看向了那三枚果子,红彤彤的,在光照下显得极通透,尽是诱人之态。祭云摇了摇头,还是等老祭司醒了之后处置吧。

    自己晚上打个坐,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么些怪东西出来,还没来得及问老祭司,老祭司已经睡熟了。

    祭云揉了揉眼睛,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去了,在门槛上坐着,盯着水缸怔怔出神。

    怪事一连串,一件接一件。祭云看了眼缸边那块怪石,似乎一切都是在这块石头莫名其妙出现之后发生的。

    老祭司对祭云的身世历来是不愿意多谈的。幼年时祭云看到铁匠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到柴坤一家整日笑意盈盈,祭云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不同,自己身边为什么没有充当自己父母身份的存在呢。

    问公孙老祭司,公孙老祭司只是尽力搪塞,讳莫如深。老祭司只说祭云跟他们不一样,大不一样。

    公孙老祭司今天有问题,太反常了。祭云知道。老祭司有事情瞒着他,但是呢,瞒着就瞒着好了,祭云不太在意,他心里是相信的,老祭司不会害他,永远不会。

    有可能是时候未到吧,到了对的时间,可能自然而然也就知晓一切了。

    藤条躺椅微微摇曳,酣睡着的老祭司伸手轻轻挠了挠脸,又接着未做完的梦继续昏沉睡去。

    祭云在等。

    ……

    林子里,收获还行的一行人正围坐在断木围成的简易营地里,营地外高处向阳的树杈上晾着一排排鲜肉,铁匠还饶有兴致的在上边抹了料,香料都是琅医师在林子里采的。

    那一窝黑獾给陈诉一行人一窝端了,收获颇丰,大小獾子捉了五六只,可比那只呆傻林猪的肉多多了去了。

    几个人围坐商量着,要在林子里再呆几天。铁匠埋下头细细盘算着肉块的重量,到时候能不能一起带走,林子里可不好运东西,没有什么简便的法子,在林子里妄图用工具运东西都是痴心妄想,山路蜿蜒险峻,只能靠人力驮回村子里。

    深处林子里东西是要多些,夜里山兔野鼠窸窸窣窣的声响吵得人睡不着。偶有鹰隼长啼,随后就是一阵翅膀极速扑腾,那地上野鼠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被利爪贯穿了身体。

    深处林子里真就猿啼虎啸,琅医师远远见过一回—有山彪趴在石头上将血淋淋的兽骨咬得劈啪作响。每每遇到都赶紧给后边几人打信号,一行人远远望一眼,随后撒腿就跑。

    林子太大了,几人这才深入林子多少就遇到了难惹的东西,猎区还广着呢,他们来的这片地,相比真正的莽林深处也就是外围了。更深处乃至莽榛山林至深无人处究竟有些什么恐怖东西,几人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