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唐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按理来说这个时间万千已经换了个人。
唐约感到有些后悔，如果他那时候拦住万千不让她回房间睡觉，一直让她在自己身边待到半夜十二点，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能更早见到明天的万千了？
唐约也想过是不是万千不睡觉就能保持现在的自我，可是既然她能把时间精确到半夜十二点，这样看来是大概率行不通的。
算了，不想了，还是安静入眠吧。
就在唐约努力想要让自己进入梦乡的时候，此刻万千的房间里，她正睁着双眼看着黑暗中头顶的天花板。
“不太好相处？”
黑暗中，少女轻声的呢喃里夹杂着嗤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万千就出门了。
晨光熹微，麻雀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万千身穿一件黑色的短袖长裙，脚上则是一双带后跟的黑色圆头鞋子。
她雪白的脖颈上系着一条黑色的薄纱丝带，在前方系成了蝴蝶结。
她走在小区里铺着浅红色方砖的地面上，手上拽着从厨房里找到的两轮购物车，上面自带一个很大的布袋，一看就是买菜用的。
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声响，引得清晨出来健身散步的大爷大妈纷纷为之侧目，她却不为所动，仍旧昂首挺胸朝着前方行去。
冷艳无双的气质自她周身散发而出，仿佛让即将升温的天气都因她凉了一瞬。
等唐约醒来的时候，发现万千的房门开着，里面没有人，家里各处也没有万千的身影。
好在那银色的大行李箱还在，看来万千还不至于不告而别。
“人哪儿去了？”
唐约一边在客厅里踱步，一边自言自语。
一大清早她出门干嘛，附近又没熟人？
要说携款潜逃……
两千块钱不至于，更何况行李箱也没带走。
就在唐约思考着万千会去哪里做什么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玄关处的门被从外面拽开，万千和她的小拉车满载而归。
唐约站在原地与万千对视着，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只是少了许多昨日自带的柔情。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冰冷，但在看到唐约的时候，她还是冲着他轻轻点头示意，之后便走向了厨房。
唐约微微张口想要跟万千打个招呼，但是话就像被噎在嗓子眼里了一样，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唐约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万千没有骗他，她的人格真的是会每天转变的……
「她……不太好相处……」
唐约的脑海中浮现出昨天万千对他说的话，那所谓的“她”自然指的就是现在自己看到的这道背影。
不管怎么说，人回来了就好……
唐约试图用这种话安慰自己，之后便走进了洗手间，快速做了一番晨间洗漱。
等他洗漱完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自家厨房里是锅碗瓢盆什么都响。
一大早上就这么热闹，确实让二人同居的生活显得不同寻常。
唐约朝着厨房走去想要看看情况，万千却在这时探出了小脑袋。
“别过来。”
她的声音清冷，如同是战场上的将军对唐约这个小卒下了死命令。
唐约注意到万千的发型较之从前有些许变化，虽然仍旧是一头如瀑布般垂下的乌黑柔顺长发，但是她的脑后多了一个丸子，上面有许多头发像刺一样延伸出来，就像是菠萝一样。
这无疑让唐约更加清楚的感受到了刺头的真正含义。
唐约停下脚步，讪讪然咧嘴笑了笑，之后便从旁边餐桌旁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不让过去，那他就在这里看热闹还不行么……
厨房里的万千看上去手忙脚乱。
唐约自认家里的厨房虽然并不算大，但是各种东西都有条不紊的摆放好了，基本上拿起来就能使用。
每次万千不小心在厨房里发出声响的时候，她都会皱起眉头，表情凝重，哪怕是看待一份简单的煎蛋也如临大敌。
“我说……你该不会根本就不会做饭吧？”
唐约提高音量对着厨房的方向喊道，万千拿着锅铲的手微微停滞，之后转过头来瞪了唐约一眼。
“……”
唐约觉得是自己自讨没趣了……
确实不太好相处啊……
十几分钟以后，万千端上来两个盘子，里面是准备好的三明治。
之后她又折返回厨房，拿出了两杯牛奶。
三明治唐约以前经常吃，但是他很少见到上面都是黑点的三明治……
难道是面包片坏掉发霉了？
唐约在心里发出疑问，不过他很快就弄清了原因。
因为他注意到了面包片中夹着的黑乎乎的煎蛋，还有焦掉的火腿片。
要不是里面的生菜不用过油，唐约估计它也难逃一劫……
“吃吧。”
万千将其中一份推到唐约面前，唐约摩挲着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不吃？看不起我？”
万千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俯视着坐在餐桌旁的唐约，这一刻唐约觉得自己就像是世间数不清的蝼蚁一样，感受着来自高贵的造物主的凝视……
最主要的是，今天的万千和昨天的万千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倒也不是觉得今天的万千没昨天的万千好，只是他已经适应了昨天的万千的性格，至于现在……
面前的少女性格上的转变，让唐约感受到了一抹浓重的割裂感。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毕竟主动给自己做了早餐，就算是厨艺不精做的不好，但是这份心意他总要领会，要不然的话就太辜负人家的一片好意了。
唐约双手拿起三明治大口咬了一口，咀嚼起来的口感有一种焦炭的味道。
没办法，糊掉的食物基本都是这个味道，好在里面还有绿色的生菜，好在生菜的口感很脆，吃起来还是很新鲜的……
“难吃就吐掉，不要勉强自己，我也知道我做的很差劲。”
万千坐在餐桌对面凝视着正在进餐的唐约，她的语气听上去非常平淡，仿佛不掺杂任何感情一般。
“虽然确实有些失败，但还没到咽不下去的地步，浪费粮食总归是不好的行为……”
唐约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一旁的牛奶喝了一口，顺利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你现在应该很后悔吧？”
万千再次开口，唐约一头雾水。
“后悔什么？”
“后悔没让昨天的我帮你准备早餐。”
“……”
感受着万千冷冽的视线，唐约只觉得头皮发麻。
难搞，真的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