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遍巡江南居乡土,天罡地煞逢命归
作者:赵厌   红楼之鲁智深在荣国府最新章节     
    闽地,安平港。
    贾琏听闻海上倪二、黄信等人已经率部强登了大员岛,心中大定。
    旋即一面督令各省军资粮备转运,一面也是传唤起驾,北上往浙地杭州府过来。
    闽地到底偏僻了些,不比杭州府能通达诸省,施令东南。
    何况兴起的松江府就在隔壁,贾琏有心去打转一回。
    暮春三月,草盛莺回。
    早有谕令让当地总督、巡抚不必逢迎,贾琏辇驾抵达杭州府,便自行入驻城内,占了知府衙门落脚。
    在杭州巡视了几日,再是轻装到松江府浦东县里,召见豪商士绅外商。
    自从浦东港口开放,竟是连南边千年商埠广州都冷清了不少,这浦东新县繁盛之处,自然不必言说。
    贾琏待了小半月,心满意足回转。
    这日,行至钱塘江边上,已是黄昏将隐,前后不经州县,贾琏辇驾紧着日头再行了一阵,快马叫人往前收拾官驿歇息。
    驿所前柳树下,早有有心人人在等候,见了前骑过来,便禀明来意,道:“小人是本地庄户管家杜兴,早听闻太师车驾曾在这处歇过,便来碰些运气,不想当真是见到了贵人!”
    未几,太师辇驾抵达此处。
    两名身穿斗牛服的护卫左右领着这杜兴上前来。
    贾琏在辇驾中看其面容,只见生得阔脸方腮、眼鲜耳大,面容庸俗。
    外头是褐色直裾,里头是崭新白衫,戴一顶万字头巾,果然是乡下管事的模样。
    贾琏道:“有人说你行为鬼祟,特地拦下本官,为的是甚么?”
    杜兴见了礼,笑道:“得蒙天幸,叫小人见识了太师威严。这地方驿所简陋,我家主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小人在这候着,若有机会,便请太师移驾庄内伺候。”
    边上赵天栋当即冷笑道:“你是何等草芥,也敢来请?前面屋舍再破,也到底沾了个官字。我劝你往回转,太师心善,倒还能饶你一顿板子。”
    杜兴忙道:“请老爷可怜些,我家主人听到消息已经赶来,若是见小人办事不利,没留住贵人,小人哪里还有贱命在?”
    因拦了这一阵,便有亲随护卫传话:“他家主子来了。”
    一句话未了,早见了来人。
    几名随从拦在外头,一个燕颔猿臂的四旬大汉快步过来,到了辇驾前见礼道:“原海宁县巡检小尉、现王家庄民户李应,拜见太师当面。”
    贾琏摆手拦下赵天栋,开口道:“当日也是官身,怎么不做了?”
    李应道:“因家中老母要奉养,不得已才辞了官回来,便守着家业积攒过活。”
    贾琏稍稍颔首。
    李应再看向赵天梁道:“不瞒这位大人,小人也算持家有道,忝为本地大家,乞望太师辇驾光临,求一个蓬荜生辉。”
    赵天栋满意点头,笑道:“这说话倒是中听了。”
    说罢,赵天栋就在贾琏边上出主意,道:“驿所地方确实委屈了二爷,不如也去那处看看?”
    这时,又有前骑打听了消息回来。
    附近是有个王家庄,里头叫李应的庄主是县中大户。
    贾琏本就是有意安抚地方,听到这些,思虑片刻后便点头同意。
    当下队伍转向,往王家庄方向过来。
    李应朝前领路,杜兴则寻到赵天栋跟前,赔笑道:“贱地之民食古不化,乃至一时收拾不出许多空屋逢迎,不如请兵士仪仗就在驿所歇息一夜?我等已备下席面在那。”
    赵天栋往驿站方向一看,果然见灯火通明,桌凳摆放出屋外。
    “看你们倒是准备的妥帖,只管做事就是,我自去吩咐。”
    赵天栋摆手,挥退杜兴。
    从杭州府带出来的守备兵分开,往驿所歇息去,每人都有一两银子又二吊钱领,见此各自欢喜受用。
    贾琏辇驾行伍便不足百人,仪仗士卒仍旧是开路掌灯,身穿斗牛服的亲随乘马而来。
    行不过半里地,下来官道,又是三里路程,终于停在一处谷场前。
    此时地方已被打扫干净,十来个村妇、农汉在摆席。
    贾琏从辇驾下来,只见夜里华灯璀璨,映得一地如同白昼一般。
    “果然是江南富硕,乡野地方也这般舍得花销。”
    贾琏背着手,四下里看顾,不时点头,沿着修整过的道路进来墙院。
    众仪仗在外头做了享用席面。
    再余下一干亲随随贾琏入内,到了大院里修整。
    李应则迎贾琏入堂来,恭请上座。
    贾琏并不退让,入了主位,笑道:“豪奢过头了,我要是在这住几日,你家还有余粮在?”
    李应道:“这大是求之不得的事,太师施政以来,降服四夷,剪除贪官污吏,使得朝野清明,国泰民安,在下若能以寥寥家财以奉太师,实是令祖上开颜的事。”
    贾琏又问道:“你家堂上怎么不来见?”
    李应因叹道:“去年大寒,老太太挨不住,终究过了身。”
    贾琏于是作罢,另问家中妻小。
    李应道:“早年娶了长房,只是生子时一并去了,如今耽于武事,也无心续弦。”
    这番话倒是显得这家凄凉。
    贾琏遂是摇头。
    另说了几句闲话,便有人从侧道过来,请众人赴宴。
    贾琏随之起身来,再道:“你家这事算不得什么,因正值壮年,仍是大有可为。等回转杭州府,查明底细,本太师说不得还召你过去复起听用。”
    李应面上大喜,连连答谢。
    众人转至厅上,先行访探的兴儿昭儿两个已经与杜兴一齐候着,请贾琏入席受用。
    又有本地乡长等人聚集,叩见问安毕了,各自呈礼。
    贾琏见礼品不算奢华,便叫兴儿照单收了,让众乡绅也入席说话。
    二更时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贾琏吃酒正酣,拍打桌面与众人笑说道:“…眼下火器越发犀利,南边海寇手上家伙竟然胜过朝廷水师,岂不是笑话?亏了洒家急调神机营所部助阵,又拆了楯车到甲板上做女墙,那时才算是顶住了厮杀的阵脚。”
    南边水战已经打了半年,本地乡绅不管听没听过这消息的,都是连声谄媚夸耀不止。
    再饮用了一阵,已是三更时分。
    赵天栋从边上席面过来,请示道:“国公爷,明个还要赶路,又有南北公文要送来,怕是该歇了?”
    贾琏本是看这庄头李应顺眼,酒水又香,才多吃了几盏,这时闻听得三更鼓响,只好遗憾作罢。
    庄内早安排了住处,兴儿与杜兴领路,贾琏扶额起身过去。
    昭儿在后,分与众乡绅回礼不提。
    贾琏吃多了酒,懒得洗浴,只胡乱抹脸洗漱了,在后院厢房内睡下。
    半夜无话,寂且微凉。
    至五鼓新晨,夜色倦怠,破晓不曾,天之将明,其黑尤烈。
    因贾琏南下未带女眷,昨夜又辞了侍女伺候,是以外面上夜陪房的位置也无人安睡。
    万籁俱静之时,些许窸窸窣窣动静从贾琏厢房内响起,好似老鼠啃食凉席一般,又转起而灭。
    下一息。
    一个黑团从外头床榻下钻出,展露身躯,显露出人影来。
    只见这人手持短刀,身材消瘦,面颊微凹,一双眼睛在夜中显露精光。
    “鸟太师吃得烂醉如泥,若是叫俺时迁一刀取了性命在手,岂不是叫天下惊诧?”
    心中念叨几句,时迁终是强按捺下主意,别了短刀在腰后,往后头钻出的床榻下张望了一眼,再换取了麻绳土包在手中,蹑脚上前。
    到了贾琏安睡的床前,时迁屏气凝神,正要来套住手脚。
    霎时间,贾琏虎目圆睁!
    因是念着繁杂公务,吃了还不及一坛子酒水,哪里能将他吃醉!
    夜色中,这时见了个人影浑然在床前!
    “直娘贼!”
    贾琏猛然探手,攥住这人领前,猛然一拽,翻身而起,将之压在身下,提拳就打!
    这一拳连耳根带脖子,时迁气力不济,忙是叫道:“救人!”
    贾琏闻言忙将人倒拖下地,先不见屋内有人,便又是雨点般的拳头洒落,拳头脚尖一齐招呼。
    时迁眼见着半昏,只嘴里还直念叨道:“燕顺兄弟、邓飞兄弟——”
    确实是有人接应,只是两人身材宽阔了些,好不容易才前后从外头床下钻出来。
    这时贾琏听得动静,下手愈发凶狠!
    又三拳当着头颅咋下,身下时迁的面皮便变了色,两腿一蹬,口鼻里再没了声响。
    “时迁兄弟!”
    燕顺邓飞两个齐声呼喊一句,目眦欲裂,二话不说,各自提了短刀扑上来!
    贾琏在身下也摸出一把明晃晃白刃在手,哪里肯避让,当头撞入一人怀中来。
    燕顺见眼前一晃,贾琏与邓飞就倒飞了出去,忙是提刀寻上就要砍,半途却不知挨了谁一脚,再滚落去了一边,一时受痛爬将不起。
    屋厅内,春凳茶瓶打落一地,连横挂的帘子也遭劈落。
    贾琏与贼人死命缠战,这时哪里能留手,死斗七八回合,总算占了上风,仗着力气将邓飞压下,一手揪着方巾头发,叫他头颅扬起,另一手持刀割下,破开喉管。
    夜色里,温热喷洒,溅落了贾琏面上。
    贾琏再是起身,不及丝毫懈怠,又是面色狰狞朝另一人扑上。
    夜里虽看不请细里,但燕顺也知晓邓飞必然是凶多吉少。
    几息里折了两位兄弟,谁能知晓这当朝太师有这武力?
    燕顺悲愤欲绝,直扑向前,手上章法跟着凌乱去了。
    贾琏夹怒而起,哪里肯容他们半点,招架几回,便瞅准了位置,直将燕顺心窝扎透!
    燕顺尚且要拼命死斗,忽觉心口一凉,浑身力气好似都从那处抽空去,牙关咬紧,仰面便倒。
    屋内一时安定了。
    贾琏这才稍稍喘气,微光姗姗来迟,天色破晓,照入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