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央郡?南荞知道,方觉的地域图她看过几遍,这东央郡在方觉的东部靠海。
“东央郡的莫帮山里,一群山魃发了狂,攻击山下的村镇,死了不少人。那日我与师尊去皇宫与皇帝商讨集青会的各项安排,正值东央郡守的急报传来,求朝廷支援。山魃怕生,尤其畏惧我们妖族,从不轻易下山,师尊觉得此事有异,于是带着我去了。”
“啊?太息宫不是从不管世间俗事吗?”
“只是不涉足朝廷更迭党派之争而已,精怪伤害无辜之事,还是要管的。”
“哦。然后呢?”
“后来我们到了那莫帮山下的一个小镇,的确被山魃毁得不成样子……”
白惑默了默,眼前浮现出那个破败的小镇,残垣断壁,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渡鸦与低等的野兽在啃食腐尸烂骨。他不敢同南荞描述这个镇子的景象,实在太过凄惨。
“后来,郡守的一个军士向我们汇报,山魃又在攻击山脚另一处县城,那处县城有三万多妖灵魅族。我们赶过去时,果然见一群山魃正在城里四处发狂,砸屋毁墙,见人就杀。山魃温顺之时,不过如我们一般高,但是狂暴时,躯体会暴涨数倍,浑身铜皮铁骨,极难绞杀,也难怪东央郡的军队没辙。我这身上的血腥味,也是斩杀山魃时被它们的血喷溅到。这些畜生的血腥臭无比,唯恐熏到你,我在那小城里还沐浴了好几遍,看来还是不行,要用我们太息宫的特级熏香才行。”
南荞道:“你不如去温泉吧,旁边的浮络花可香了。”
温泉池边那蓝色的大花名为浮络,天然温泉有硫磺味儿,浮络花香的特殊功效便是能中和各种恶臭,这是白惑后来同她说起过的。
“是啊,我倒是忘了这个。不过……”白惑忽然将她搂了搂紧,眼一眯,颇为暧昧道,“我一个人去洗啊?有些没劲呢。”
南荞最见不得他这一副撒娇的样子,脸刷地就红了,忸怩地推开他,嗔怪道:“大白天的,害不害臊!”
白惑也只是逗逗她而已,现在他不急,熟悉她的品行之后,也没有那种她被谁率先抢走的顾虑了。随后一本正经道:“师尊怕你担忧,让我先回来了,他自己留在莫帮山调查山魃发狂的原因。”
“山魃发狂……”南荞猛然想到,“你说会不会和天机教有关?”
“天机教?”
“对。你听我说啊。”南荞把白惑拉到桌子边坐下,把前几日在近月台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天机教啊?这么一看,的确有可能。”白惑目光幽深,“岁月长河中,从来少不了那些藐视生命、作恶多端的邪恶派别,怅国有天机教,方觉有万妖宗,鎏潮也有魅族荣光这样的歪门邪道。”
南荞头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也有这么多邪教的存在:“这几个门派都是做什么的?”
白惑叹了口气:“大同小异吧。基本就是蛊惑人心,为之卖命,视性命为草芥,鼓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异必诛’等等谬论,妄图挑起种族战争。”
南荞沉默了,看来种族优劣的论调,在哪个世界都会存在啊。
白惑看着南荞面色凝重,不忍她为此忧扰,于是故做轻松道:“放心,有太息宫在一日,这些鼠辈也不敢光明正大地造次。”
南荞笑了笑。
白惑佯装吃醋道:“哎,这些日子我在战场上杀敌,你却同青玖看诗会,与千里眠一道捉妖兽,连那个奴隶都能见到你,我这心里可真有些不是滋味。”
南荞又好气又好笑,醋王的称号舍白惑其谁?但是瞅一眼白惑托着下巴一副憋屈的模样,她心下一动,于是站起来,直接坐到了他腿上,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白惑一愣,见南荞挑眉道:“满意了吧,这可是他们得不到的哦。”
白惑微微一笑,心上一片暖阳,按住她的后脑勺便吻了过去。
距神圣风华还剩四日。这日一大早,宫里传来一个消息,皇后娘娘回来了。
皇后娘娘待在梨桃山已一年有余,随她一同前往的,还有二公主玉珥,郡主兰琼。玉琮玉珥都是皇帝所生,获封公主。而兰琼是皇后的三夫君尚之滨所生,因此封号为郡主。
随着消息一道而来的,有四名礼部的官员,一男三女,说是前来教授圣女在风华大典上的各项流程与礼仪。
这四人中,男子正是礼部尚书黄廷,曾来找过白惑吐苦水那位。此次神圣风华大典与集青会,都是礼部挑大头之事,日日忙得天翻地覆。
不过,黄廷本就是太息尊者的迷弟,来太息宫岂能不亲自到场,亲自带着下属来行了个礼,便让白惑请走了。而三名女官,一老两少,是负责此次风华大典的礼数教习女官。
年纪大的那位,官居礼部祠祭司主事,姓蓝,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年轻的那两个,乃仪制司教习宫女,未有品级。
虽然沉灵女子稀少,但仍是男权社会,除了鎏潮是女皇外,其余王国基本都是男子当权。教授圣女必须是女官,挑起来也不容易。
南荞看着那冷面蓝主事,不禁有些忐忑,无端端就让她联想起容嬷嬷桂嬷嬷。不过,事实证明,她有些多虑了。大抵她又不是宫斗剧中要进宫为妃的女主,她只是一个走一天过场的圣女,或者她的学习态度还是十分认真的,蓝主事并两位女官并没有十分严苛。但是一个动作重复多遍还是存在的。
她不光要记住大典时每一步的流程,在流程中她要做的,要说的,要看的等等,这一天的安排肉眼可见的满满当当。她便腹诽着,能不能来个彩排走个过场啊。自然这只是妄想。
女官们认真负责的三天授课时间结束了,双方客气友好地道了别。南荞在“终于能让姑奶奶睡个懒觉”的希冀中睡着了。毕竟,这几日,日日鸡还没叫,女官们便等在偏厅,让她实在没脸睡下去了。
然而,南荞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离大典的最后一日,一大清早,绾茵便奔进来,扯开了南荞的被子,上气不接下气道:“主子主子快醒醒!皇后娘娘召您进宫呢!”
南荞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什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