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同的命运(下)
作者:牵着白云放风筝   王二驴的浪漫史最新章节     
    二楞子以后的消息,都是二驴子从号子里出来以后,从三傻子那里听来的,这个二楞子,不敢再在家里待了,一口气跑出了几百里外,其中的艰辛,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估计就是到了外地,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挣钱吃饭,只能是靠着拦路打劫得来的钱财,饥一顿饱一顿的聊以度日。
    三傻子也是听二楞子他哥,大愣子说的,就在二楞子逃走以后,一年多,也没有他的消息。
    然而,突然有一天,他家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说二楞子在几百里外的某市,半夜拦路抢劫一个单身女人,翻了那个女人半天,只从她身上搜出了五块钱,这二楞子也不知道是在那女人身上摸出了邪火,还是觉得劫了半天,只劫到五块钱,有点太亏,想找补回来。于是把那个女人拽到路边,进行非礼。
    也许是那个女人一开始的顺从,让二楞子有些大意了,就在他快活的上天的时候,冷不防被那女的一板砖拍在了脑袋上,估计那女的,用的劲头儿不小,这一板砖,把个二楞子给拍的有点儿迷糊,那个女的趁机穿好衣服,边跑边喊救命。
    这二楞子一听,吓得提着裤子就跑,也合该二楞子倒霉,也不知道,是谁乱扔垃圾,扔的地上有好几块儿西瓜皮,被这二楞子踩上了,当时就脚下一滑,把他摔了一个七荤八素,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被好几男人给按住了。
    就这样,二楞子结束了他长达一年多的逃亡生涯,被公安局押解回乡。
    公审大会那天,围的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简直比庙会上的人都多,好多人都说,多少年没见枪毙人了,这回总算是又见识到了。
    看来二楞子这段时间,没少犯案,听宣判里,他这一路南下,一路作案,什么抢劫,杀人,强奸,反正是光那犯罪记录,三傻子听了半天,也没有都记不下来。
    三傻子和二秃子那天也去了,他们见二楞子娘抱着二楞子连哭带嚎,一个劲儿的说,是自己从小惯着他,结果把他给害了。二楞子哭得也似个泪人似的,也不知道,当时他有没有后悔过?还是觉得这辈子,该吃的,也吃着了,该乐得,也乐着了,就算是死了,也算是这辈子没有白活?
    反正当二楞子被枪毙的时候,还挺爷们儿的,没有被吓尿了裤子,还喊了一句挺像样儿的口号:“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她娘可就没有他这么爷们儿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武警一枪打爆了脑袋,脑浆子迸的到处都是,当时,就昏死过去了。
    三傻子和二秃子,帮着大愣子把昏死过去的愣子娘,还有吓堆在地上,傻了似的包子,抬回了家里。
    这愣子娘,回到家里,一连躺了三天才醒,但人是醒了,脑袋却迷糊了,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跑出去,找他的儿子,有时候,还会半夜睡着睡着觉,也不知道干什么,就悄没声的爬起来往外走,满大街的光着屁股溜达,大愣子也不敢喊她,说是梦游的人,一喊魂就丢了。可看她那疯疯癫癫的样子,那魂灵应该早就跑没影了,还怕什么丢了魂儿啊?
    好多人都说:“肯定是那个二楞子,在乱葬岗子上住的那段时间,身上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二楞子年轻火力壮,何况神鬼怕恶人,那些鬼魂拿二楞子没办法,所以才转到他娘的身上,来报复他。”
    一开始,愣子娘出去,大愣子还跟着,可时间长了,见她转一圈,还知道回来,也没见有什么危险,后来,也就懒得跟着了。
    大概也就半年的时间,有天早晨,包子起来,没见到他老婆躺在被窝里,忙喊大愣子出去找,大愣子出去,顺着他娘常走的路线,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
    还是天大亮了,有人去井里打水,才发现井里飘着白乎乎的一段木头桩子,白的有些发亮,觉得有些奇怪,招呼大伙儿过来看新鲜,以为井里生出了什么未知生物?
    有人说:我看大愣子正转圈找他娘呢,别不会是她大半夜的,掉井里了吧?
    有人赶紧去招呼大愣子,有人去找东西,把那木头桩子往上打捞,捞上来细看,可不就是她吗?
    只不过,人被泡得比原来涨起来许多,原来黑黢黢的肉皮也变白了,肚子也被水灌得大的像个孕妇。
    大愣子一见到他娘的尸体,就哭得没了声。
    大伙就劝他:“有什么好难过的啊?她死了,倒是好事儿,像她这样,疯疯颠颠的,什么也干不了,活着,自己受罪,对你还是一个拖累呢。倒不如死了干脆,早点去投胎,好去换一个好人家。也好腾出地方,给你说房媳妇。”
    你说,有这么劝人的吗?感情不是他家死人,用不着难过。
    不过,也别说,从打愣子娘死了,还真有人给大愣子说媒了,大愣子人老实,也实在,身大力不亏的,一膀子力气,那个女孩儿一见,当时就愿意了,楞子家里穷,也没有要他家多少彩礼,半年时间,大愣子就把新媳妇娶进了门,现在,已经是当爷爷的人了。
    这包子从打二楞子死了以后,脑袋多少的也出了一些毛病,虽然是不挡吃,不挡喝,也不耽误干活儿,可有时候会无缘无故的呆楞一会儿,对着空气傻笑,害得旁人直害怕。
    不过,在二驴子从号子出来的前两年,包子去镇上赶集,在路上,也不知道平平的公路,怎么就摔了一跤?回来在炕上躺了一天,突然指着房顶,对大愣子两口子说:“你们看,那里有人骑着摩托,在冲我招手哩。那是来接我走的。”
    吓得大愣子两口子拿着手电,往房顶照了半天,什么也没看着,低头再看,包子已经没气了。
    三傻子自从吃了小手绢家那棵树上的杏子,就被那杏子迷上了。自他当家以后,说什么也要种果树,而且是只种从小手绢家里那棵杏树留下来的杏核,一种就是十好几亩地,把他家的承包地全都种上了。家里人劝都劝不住。
    好不容易结了杏子,等长起来一看,那杏子又小又酸,没一个能吃的,得亏了那杏仁还是甜的,多少还能卖俩钱,若不然,赔的更惨。为此,这三傻子他老婆,没少和他吵架。
    这三傻子还真有点儿恒心,他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连他老婆拿离婚做威胁,都没能改变他的主意。
    他把那些已经结了果子的树枝,全都锯掉,在小手绢家的那棵老树上,剪了很多一年生的枝条,把那些杏树,进行嫁接。
    也许是一次性的剪了太多枝子,泄了那棵老树的元气,那棵树活了几十年,都一直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这年,那棵老树总共也没结几个杏子,第二年,干脆就没再钻芽。
    好在三傻子请高手进行的嫁接,成活率还算不错,那些没嫁接成功的,再从嫁接成功的树上剪枝进行嫁接,慢慢的,这树算是都养了起来。
    据说,他这种杏,还算个稀有品种,方圆周围,没有这样品种的杏子,他家的杏子,到上市的时候,其他品种的杏子,已经全都退场了,市场上就他独一份,还能卖一个高价。
    但这三傻子种的太多了,本地的消费力,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的杏子,这东西上市期又非常集中,前后不过十多天时间,卖不掉的,就全都掉地上摔烂了,看着满地臭鸡蛋似的杏子,实在让人心疼。
    倒是也有外地果商想过这个生意,结果试了一下,头一年拉回去,打开一看,全成了一锅浆糊,那果商赔了那叫一个惨。
    第二年,又有人不服气,早早的趁着杏子不熟,还发硬的时候,摘了拉走,到家慢慢捂着卖。
    可那时候,还是大批杏子,集中上市的时期,价格上不去。人家看他的杏子又大又白的,看着挺漂亮的,就买了他的杏子回去,可一吃又硬又木还发涩,一点儿也不好吃,下回再也不买了。
    这位比去年那位还强一些,没有赔钱,但却是白忙活了一场,一分钱没赚。
    再往后,再也没人敢试了。
    连三傻子都被他老婆说动心了,考虑要不要砍掉一些果树。
    可一想到,他为了这些树所耗费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又实在有些不甘心。
    “那小手绢现在怎么样了?”
    两年前,二驴子刚回家的时候,曾经问过三傻子。
    “啊~你说小手绢啊?”提起她,三傻子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想了一会儿,才说:“可惜了,小手绢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因为郎大脑袋他兄弟被二楞子打死了,老郎家,不依不饶的,非要土豆爷爷给他家赔人,说是为了给小手绢出气,他家才死了人的,要土豆爷爷家,拿小手绢去抵他家老二的债。土豆爷爷也找过政府,让他们给主持公道,说他家也没有求着老郎家帮她出气啊?都是那个郎大脑袋,自作多情,自作主张,无事献殷勤,才让他兄弟丢的性命。可人家政府说:那老郎家又没有去你家强抢民女,也没有对你闺女进行非法拘禁,只是正常的到你家去提亲说媒,又不犯法,更没有犯罪,这种事情,政府也管不着啊?你说,像这种事情,人家老郎派媒人来,又是提着烟,又是提着酒的,也不吵,也不闹,无论见了谁,都是笑脸相迎,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的,村里人也没法管,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谁能去做这种损阴丧德的事情啊?又加上那个郎大脑袋,总是去小手绢打工的手套厂,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的,无事献殷勤,甘当护花使者,凡是有想接近小手绢的男孩子,都被他收拾的,不敢再往前凑了。好女也怕赖汉缠,最后,小手绢爷儿俩,被老郎家缠的没有办法,无奈只得答应了老郎家的提亲,到了结婚那天,光嫁妆就拉了好几大车,这都是老郎家提前一天送过来的,看着车上拉的那些时髦家具,好几床崭新的被褥,还有闪着亮光的自行车和缝纫机,连小手绢手上都戴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小手表,很多人都说,土豆爷爷找了一个好亲家。可我看着,他爷儿俩都不怎么高兴,就算是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显得很无奈。你说,这样的婚姻,能幸福吗?”
    想起郎大脑袋那个武大郎似的丑八怪模样,比自己还要丑上三分,二驴子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小手绢嫁的能有多憋屈?
    都说红颜薄命,小手绢看来,也应了那句老话,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只希望,那个郎大脑袋,把小手绢娶过去,能够好好的待她。
    具体往后如何,三傻子没再往下说,二驴子也没有问。
    但去年,二驴子领着孙玉秀回家结婚的时候,村里好多女人来找孙玉秀,听那些女人闲话,二驴子好像听到,有人说了那么一句,说是土豆爷爷家那个闺女,正在打离婚,至于因为什么?看那些女人的口气,好像是两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来,谁也没闲着,各找各的,谁也管不了谁。
    那个女人还说了一句:“像她那样风流成性的的女人,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来?过完年,我就把我家孩子送到城里去念书,不让孩子在她那班上上了,我怕我家孩子也跟着她学坏了。”
    二驴子这才知道,小手绢原来当了小学老师。
    他忍不住插了一句,“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小手绢啊?她那初中毕业的文凭,也能教小学吗?”
    他这话一出,孙玉秀那严密审查的目光,立刻就盯了过来,“怎么,听那口气,你过去和这个风骚女人,是不是也有过一腿?”
    二驴子赶紧解释说:“你不知道,当年人家这个小手绢,那是多么高傲的一个小天鹅呀?人家怎么可能会看我这癞蛤蟆一眼?”
    “她还高傲?”那个女人鄙夷的撇着嘴说:“你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有多风骚,是有多下贱,据说她曾经和很多领导有过风流事儿,就连和她老公公都有过那么一腿,要不,凭她肚子里那点墨水,能混上老师这个铁饭碗吗?还不都是靠身上的那点儿肉换来的?”
    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被她这样污蔑,二驴子气愤之极,他绝对不能相信,像小手绢那样冰清玉洁,一尘不染的女人,以至于在后来,他看到周敦颐的《爱莲说》,念到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句话时,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小手绢那亭亭玉立,让人不敢直视的圣洁形象,会做出她们所说的那种事情,他当时真想冲上去,抽那个女人两个大嘴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顺嘴胡说,乱讲别人的坏话?
    可他看了一眼孙玉秀那侦探一般,在他身上侦查的眼神,咽了口唾沫,连同那股邪火,也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