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西界粮仓
作者:喜欢看鸟飞   炫冽传最新章节     
    西界之战后,狼族联盟各营换防,主力集中到血金河两岸轮训。箭骨峡一役重创冥军,狼族联盟一刻不敢大意,练兵备战才是最好的防御手段。首领长老如此考虑,正是为下次大战做准备。
    镇水关原先的部队调往东部休整,阿布萨作为狼族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深受联盟议事会器重,升迁为镇水关主帅。
    关内狼族兵力虽少,然而黑峦山熊罴部落还有数万人可以调用,首领长老这样安排大有一番对信任的意思在里面。
    镇水关内设立“翼风营”训练两族儿童,熊族孩子从小接受狼族文化熏陶和军事训练,这才是长老议事会最为关心的问题。如今两族和睦,亲如一家,熊族男子体格健硕、吃苦耐劳,颇受狼族少女爱慕。熊族女子擅长生育,娶回家门添丁兴旺。一来二去,大家都是儿女亲家,镇水关再无重兵驻守的必要了。
    阿布萨上任后采取休养生息之策,在玄溟湖两岸设立守望哨,禁止非法捕捞。新修石道直通黑峦山脉,又派遣工匠在山中修建各项设施,将破军岭隧道与黑峦山彻底贯通。
    镇水关在百姓眼中像个商贩往来的大集市,其实内里另有玄机。不打不相识,黑小哒自从被阿布萨收服后,对这位狼族大哥钦佩有加,对他言听计从。两族头领亲如兄弟,百姓再无仇恨。
    兄弟见面,先干三碗。黑小哒不善言辞,讲的就是个实在,提起一坛酒敬天、敬地、敬祖先,这套礼数原本是二族共有的喝酒仪式。今日他多加了一道敬朋友。三人年纪相仿,阿布萨今年二十出头,比他俩大了几岁,第一轮敬酒自然是他喝的最多。
    “酒是什么?就是水,兄弟是什么?是血!”
    喝的兴起,黑小哒站起身子,抓起小刀在掌心划出鲜血滴到酒中,阿布萨和翼儿见状也是如此。饮了血酒,从此就是生死之交。
    阿鲁八如今是营中副将,前些日子带了一队人去西大仓巡视。镇水关往东百里是血金河支流发源地,镜湖天水从地底冒出,今年大麦长势喜人。此时正是麦收季节,西大仓是狼族军队最重要的粮仓之一,镇水大营派队伍驻守。好朋友不在场,喝起酒来不免有些遗憾。
    夜深人静,临街商铺闭门休息。烤肉坊内炭火不熄,好久没有喝过这么痛快的酒了,大麦酒不比人族酿造的酒精致,唯一的特点就是暴烈,这点最符合兽族气质。
    三人单独围成一桌,随从侍卫另开几桌。半只骆驼下肚,空酒坛堆起来像座小山。黑小哒看见贯日千秋剑,非要借过来把玩一番。不想接过神兵,连拔三下都拔不出鞘,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番举动顿时把大家逗乐了。
    原来今早收剑,翼儿用逍遥手辑中所载的“缠丝结”在剑柄上做了个封印,岂是一般人能解得开的?阿布萨九棱虬螭枪两杆枪头随时背在身上,解除悬影城危机后,这把神兵就一直跟随着他。喝到最后,黑小哒不胜酒力先行醉倒,四仰八叉扯出呼呼鼾声。翼儿望着枪头心里难过,是时候把翁城主的事告诉大哥了。
    他放下酒碗,从蟾月谷危机开始,一直说到人皇陛下亲自出手斩了数万敌人。听到师父死讯,阿布萨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面对金流城方向叩倒在地。
    金流城被围,镇水关最先得到消息,阿布萨心急如焚,然而没有联盟议事会军令,他不得带兵擅自行动。首领长老亲往驰援,并无调遣镇水关将士。如今翼儿第一个送来消息,焚烟散人翁摘绫对他如同父母,离开金流城近十余了,如今除了这杆双枪,再无机会见面。他如何能不伤悲?
    妖族掌柜在旁边伺候,翼儿讲述之时,他凑到旁边听热闹。听到本族变故后痛哭流涕,虽说蟾月谷消息早就传来,然而谁能像翼儿知道的这么详细?老掌柜以前是蟾月谷人,在军中服役多年,今日得闻详情更加伤心。这一来倒把翼儿也惹的难受起来,扶起大哥一起流泪。
    好好的一场接风宴,最后成了祭奠宴。阿布萨拽过来一张木桌,亲兵大半夜敲开香烛店店门,买来蜡烛灵牌。兵士不懂写字,干脆把掌柜半推半请也拉来茅棚,磨墨写好三个牌位。一位是翁老城主,一位是林老前辈,还有一位写给了妖王之变送命的十万武士。哭拜完毕,老掌柜搬来三坛酒,拍着胸脯说今晚必须免单。
    他以外族身份在集市上扬名,烤肉坊名气做到西界第一,眼界心境自有独到之处。今日客人一位是部落头领,一位是大营统帅,还有一位是红缨小英雄,平时巴结还来不及,区区一匹骆驼算得了什么?
    世间不灭,唯有情怀。幸亏几人都有骑乘,回关的时候亲兵们把主人扶卧在马鞍上,黑小哒坐骑是阿布萨送的一匹草原白马,兵士牵着缰绳缓缓前行。
    刚才众人斗的是酒量,这会比的却是鼾声了。翼儿有真气护体,上马之前就用内力把残酒逼出了体外,大汗漓漓跨镫带缰,举止毫无异样。亲兵们看见暗暗称奇,这位狼族小哥,酒量何止惊人,简直是滔天啊!
    “翼儿、翼儿”,帐外一通大喊把他从酣睡中唤醒。
    揉揉眼睛,抬眼见来人膀大腰圆,脸上长了一圈浓密的络腮胡,幸亏鼻眼还是老样子,否则差点没认出来。
    腾腾、扑啦、哈哈哈。第一个动静是踢开兽皮毯,第二个是紧紧拥抱,最后则是纵情大笑。阿鲁八完全是大人了,体格比自己壮实了一圈。皮甲锃亮,格外精神。发小见面,感情爆棚。翼儿双脚悬空被他抱着连连转了好几圈。
    “阿鲁,胳膊真有劲啊!”
    “那是,咱烈风营出来的,还能怂嘛?”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位儿时的好朋友四臂相拥,把对方好好打量了一番。
    “刚回大营复命,大帅说你来了,我赶紧换了身衣服就来见你。”
    阿鲁八憨憨地笑着,还是烈风营时候的老样子。狼族战士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军容,刀疤教头的训示怎敢忘记?
    日上三竿,走出帐外感觉浑身舒畅。离开圆月村后遭遇的种种事情,积攒的情绪,都随着家乡大麦酒释放了出来。见了儿时伙伴,更是心里高兴。
    “好久没来了吧!走,我带你去看看大营现在的粮仓。”
    阿鲁八是运粮官出身,如今做了副将掌管军需保障,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城墙下停满运粮马车,进入墙体暗门,坐上隧道中的运兵车,驻守转盘的士兵见到大营副将前来,纷纷抬臂施礼。这感觉太熟悉了,当年自己和阿布萨去黑峦山侦查敌情,心里只想着敌情,如今重回故地心情大不一样。越往里走,轨道旁新修空间越多,几门神烽大炮,一堆堆硫弹摆放整齐,看来破军岭隧道不断在进行着扩建。
    箭矢檑木不计其数,甚至有几桶产自凝沙洲的石烈。这种味道,翼儿一闻便知。阿布萨治军严谨,备战充足,如今虽是和平局面,战备也不敢松弛。
    滑道蜿蜒,车行了好一会功夫,前面露出一座半圆形山洞,里面粮包堆积如山,不断有车辆运进新粮。阿鲁八拉住车闸抬手一指,自豪地对翼儿说道。
    “兄弟,你看,这就是新建的大营粮仓了!”
    西界之战水漫关楼,金流围城蛮军炮轰城池,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军需物资才是作战关键。阿布萨深研近年发生的战事,特别是人族发明神烽大炮后,城墙防御大打折扣。雄铁关硫弹毁于暴雨,这些战史深刻揭示了未来战争的发展方向,破军岭有狼族前辈挖出的隧道,粮草弹药储存在这里可万无一失。阿布萨年纪虽轻,受过高人指教,未雨绸缪提前准备。
    阿鲁八今早押粮回来,所部士兵不及休息就来运粮。粮库各司其职,簿记官望见他,赶紧拿着账册跑了过来。
    “今日新进了多少袋粮食?”
    阿鲁八走近粮包伸手拍了几下,露出满意的表情。瞅了瞅称量麦子的军士,他这个动作正是查看封包是否足量。
    “回禀将军,卯时开始,共进了三百四十三石。”
    簿记官夹着账册,随口答出。
    “好,今天运来的粮还剩多少没装袋?”阿鲁八再问一句。
    “报告将军,还剩一百六十一石再五斗半捧。”
    簿记官回答的极为认真,翼儿听在耳中心想这位粮官对数字一丝不苟,单论这点,镇水大营不愧治军有方。阿鲁八显然对回答颇为满意,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不错!传我将令,运完粮食去灶营领十坛老酒,大伙从早上还没吃饭吧?”
    “谢将军,粮不装完,绝不吃饭。”
    “好!”
    粮库士兵齐声欢呼,翼儿会心一笑。军令如山,赏罚分明,治军之道正该如此。翼儿看到这番场景,心里颇有感慨。
    千万年间,灵界每遇战火,雪缘草原都能拒敌于外,靠得正是将士们的奉献。阿鲁八带他来这里是职责所在,前几日阿鲁八去西大仓运粮,眼见今年收成喜人,正好用新粮替换陈粮。
    走出隧道,阿鲁八陪翼儿吃饭,将营帐支在御墙外,与阿布萨中军大帐分立城门两边。饭没开吃,先上三碗麦酒,儿时好友见面,话题敞开。除了神泉洞和蟾月幻境的秘密,这些年经过的事几乎都说了一遍。倾诉完内心再无疙瘩,也许这就是每个人都需要铁哥们的道理。
    天色渐暗,二人一直聊到深夜。阿鲁八酒量极大,两人干了好几坛。帐外马蹄声响,军士进帐传令,才知道阿鲁八连夜要赶回西大仓。镇水关接到急报,沐火村运粮车已赶到仓内。草原东部今年遭灾粮食欠收,粮车整整赶了几千里路。
    军粮调运事关重大,阿布萨特意嘱托他办好此事。翼儿听说来的是沐火村的粮车,心想阿胡金就在沐火村魔法学院深造,正好过去问问他的情况。在烈风营训练时,他三人吃饭一个碗,睡觉一床被,形影不离。今日见了阿鲁,他也想阿金了。
    奏别阿布萨,阿鲁八点齐一百骑兵,跨上战马把阔背铁刀横搭在鞍架上。翼儿见他兵刃是一把长刀,心里偷乐,这家伙果然以阿利烈大英雄为榜样,兵刃也选的刀。
    他自己则是拿黑布将贯日千秋剑裹得严严实实,这把神兵太过抢眼,在众人面前还是低调点好。一队人纵马飞驰,西大仓是狼族联盟最重要的粮仓,沐火村今年遭灾,这趟差事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西大仓距镇水关一百二十里,山岭地势渐平。月轮初上,百里麦田微风徐徐,麦穗垂头摇动,好一派丰收景象。
    血金河支流从地底冒出,粼粼反射着月光,驿道沿着河岸向东延伸。此情此景把翼儿思绪拽回了当年,箭骨营炮队牺牲的兄弟们,古都鲁统领,你们的英灵在苍茫天都还好吧!
    马蹄哒哒一路未歇,百十里路程对草原战马来讲不值一提。前方河岸一座阔围五里的粮仓,分为东西两处,中间是一大片晒麦场。栅栏上插着火把,门口军士望见大营来人,对过口令,立刻抬杆放行。
    进入栅栏,系好缰绳。晒麦场中停了五队马车,每队十辆大车。拉车马匹耷拉着脑袋,马蹄上裹着泥。沐火村村长是个秃顶的老年人,见阿鲁八走近迎了上去。
    “见过将军,沐火村老秃噜给您见礼了”
    村长抬起右臂往胸前一横,正是狼族军礼!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札递到阿鲁八手里。
    “木村长,客气了。”
    阿鲁八和他相熟,口里客气一句,揭开封口匆匆看完,转头下令。
    “快,速调六百石今夏的新麦装车。”
    粮仓军士得令,有人牵马带路,有人开仓量斗。粮库除了马儿嘶鼻声,再无其他嘈杂,士兵果然训练有素。
    “木村长,信上说东边遭灾严重,联盟议事会命我等五日内将粮食运回,不得延误。”
    阿鲁八表情严肃,将信札收在怀中,与村长聊起话来。
    “是啊,将军,半月前村里遭了蝗灾,飞蝗遮天蔽日,不消三日就把麦穗啃的干干净净,连秸秆都没剩下。那飞蝗牙尖齿利,把村中粮屋棚顶咬开,就连以前的存粮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木村长面露愁容,说话间连连摇头。
    “飞蝗从何而来?草原多年都没遇见这样的事了!”
    阿鲁八心里一惊,沐火村是草原东界极为重要的村落,与落花洲人族接壤。村中人口超过五万,缺粮可让百姓怎么生活?
    “我也不知情啊,灾祸前一点征兆都没有。那些虫子夜间呼啦啦飞过来,就跟从地里冒出来一样。”
    老村长一边答话,一边抬起袖子抹汗。情况紧急,他亲自押车,一刻不停地赶来这里。
    “蝗灾的事可向长老议事会禀报过?”
    “早就飞鸽传书了,否则调粮令也不会这么快!”
    翼儿在旁边听到他俩对话,不禁皱起了眉头。雪缘草原多年没有天灾,偏偏在首领长老驰援金流城的时候发生这种事?当年冥族黑蚕死士就是趁西界开战,派人潜入玄通湖盗走冰魄之晶,难道这次又是他们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