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一遍……?”我迟疑了一下。
“我会先去找到一个「面具」藏到「道城」的隐秘处,然后回到「玉城」做殊死一搏。”顾禹说完之后看了看我,“知春姐,你说得对,我应该在能够自保的情况下尽量伸出援手,能帮就帮,帮不了也算是尽力了。”
“可你想好了吗?”江若雪又问道,“「生肖」也不见得能够逃出去,只能够让你活下去。”
“活下去就够了。”顾禹说道,“若是我再不赶紧行动……恐怕我就永远留在「面试房间」中了。”
他的眼神异常悲伤,我知道这两条路对他来说都很难选择,但他不得不选。
若是他决定留在「玉城」,便是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知春姐,「玉城」有的人想逃都逃不出来,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顾禹苦笑一声,“就像你所说的……我们终有一天会毁灭,但愿到时候……我们的统治者能把「希望」送到「道城」。”
“把「希望」送到「道城」……?”我皱着眉头看向顾禹,“你是指什么?”
“总要有人带着一整座城最后的希望前进。”顾禹说道,“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奋斗过……就算是那些已经被洗脑的人,也不能否认他们在这里挣扎过。所以我不甘心让所有人都消失在这里……我要问上面要个交代。”
“可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回去。”我说道,“这种选择我理解不了,明知有风险,你却偏要栽进去,顾禹,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你仔细想想,这世上会有这么不合常理的选择吗?”
“不……知春姐……”顾禹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靠「常理」来解决的问题了……那座城市有给过我希望的人,我不能直接选择放弃他们……”
“所以你想要改变那座城市?”我问道。
“是的。”顾禹说道,“知春姐,你刚才说「团结」会走向灭亡,所以在我回去的第一瞬间,会想办法制造一些混乱,若是能直接推翻首领则更好……如此分裂的情况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可那会很难。”
“是……就算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回去试一试。”顾禹回答道,“否则日后我变成「生肖」站在那里也会永世自责,我始终会想「我那时若是回去,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也罢……”我黯然地点点头,我也终于理解了。
很多时候我站在理性的角度,很难理解这世上的人会做出各种不合理的选择。
但现在我都理解了。
就算所有「理性」的路都放在眼前,人类也有可能会被「感性」支配。
比如我一直都在说着这个世上我只爱自己,可若江若雪被困在了那座城市,恐怕连我也会选择去搏一搏。
我苦笑一声:“顾禹,你是个不错的人,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你。”
“我也希望。”顾禹点点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若雪,“雪姐、知春姐……感谢这一次能与你们相逢,也很感谢老孙哥和我聊天、以及周末姐这些日子对我的拳打脚踢……这有可能是我来到「终焉之地」之后最美好的回忆。”
“别太早下定论。”我摇摇头,“你在「终焉之地」的日子还远没有结束。”
“我知道。”顾禹笑道,“但也永远不会比这更好了。”
他缓缓走到我们身边,从我身旁拿起了那朵塑料玫瑰花。
这朵已经泛旧、掉色的假花让我心头一沉。
它只是个变魔术的而已……人们对它的期望到底要有多高?
它已经做了许多超出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了,它已经够努力了……
“我要走了。”
顾禹将玫瑰花的花骨朵用手收紧,然后重新塞到了黑色小棍里。
我从未想过看起来如此美丽的花朵居然长期被挤压在空间狭小的黑色棍棒中。
它见不到天日,它开不出颜色。
它在铁壁之内痛苦挣扎。
它再度绽放会是何时?
“选「猴」吧。”我说道。
“「猴」……?”顾禹拿着黑色棍棒的手微微一顿。
“所有的「生肖」都有特性。”我也站起身,看着顾禹的双眼说道,“「猴」的特性是「作弊」,你是一名魔术师,选「猴」活下来的概率会更大。”
“好……”顾禹点点头,“谢谢知春姐……”
“回到一个绝望之城,最后涅盘成为「生肖」。”我无奈地看着他,“正是「不破不立」。”
“什么……?”
“要记得「不破不立」。”我对他说道,“无论是回到「玉城」还是成为「生肖」,哪一条路都不能懈怠,期待和你重逢。”
“好。”顾禹听完我的话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我会记得的,知春姐、雪姐……若是以后,你们走在路上见到一个奇怪的猴子和你们打招呼,希望你们能跟他说几句话。”
“我会的。”
虽然嘴上说着「会的」,但我的心情却高兴不起来。
一旦顾禹真的成为一只「猴」而站在这里,那便说明「玉城」彻底沦陷了,那些所有对他重要的人全都消失不见。
他只能孤单地站在「道城」。
看着他转身离去,我和江若雪面色悲伤地互看一眼。
“喂!”江若雪愣了一下,很快发现了不对,对着顾禹离去的方向喊道,“顾禹,出城不是那个方向,你走反了。”
“我知道。”顾禹回过身,对江若雪说道,“我不准备去「涡城」找「生肖」面具了,我准备在「道城」赌死一只猴。”
“什么……?”我微微一愣,“明明有更加安全的路,你却不走?”
“嗯,太安全了反而不适合我。”顾禹说道,“对方会作弊,我也会作弊。我想试试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若是我能够赌死一个「生肖」,那就说明我的实力至少达到了「人级」,对付一般的「参与者」绰绰有余了。”
“可你已经知道「生肖」以前也是「参与者」了,还能下得了杀手吗?”我又问。
“这正是「适者生存」。”顾禹说道,“若我比他更强,那我就替他成为「猴」,若他在赌命当中赢了我,只能说明我的能力就到这里了,虽死无憾。”
“你……”江若雪问道,“需要我们和你一起吗?”
“不要。”顾禹摇摇头,“雪姐,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赢,所以你们也不必去看我惨死了,就一直停留在有可能重逢的期待感当中吧。”
那一天顾禹走了。
我没有觉得他有多可怜,毕竟他只是这「终焉之地」随处可见的可怜人之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