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曼径直将颜乐生带到董事长办公室，请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自己蹲在他身边，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腐败烟，可折腾了半晌也没能成功拆开表面的塑封，笑容顿时铺满了她整张脸。
    颜乐生坐在真皮座椅里，居高临下，偏头看着她那张粉面含春的脸，心里忽然有一种摸摸她的脑袋的冲动。
    可他的手刚伸出去，罗小曼就咯咯笑着把烟递到了他手上。
    “颜主任，这个我还真不在行，麻烦您亲自来吧。”
    颜乐生与她对视一眼，心里蓦然一惊。
    刚才是怎么搞的，怎么会有那种冲动？这个女人可不是自己的菜啊，东江官场上谁不知道她的背后有靠山？
    颜乐生暗戳戳的呼出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悸动，顺手接过烟笑道，“罗董如果抽烟，姿势一定非常优雅，令人着迷。”
    “是嘛？”罗小曼口中应着，缓缓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笔记本，扭动腰肢走到对面，像个下属似的恭恭敬敬的坐在颜乐生面前，一边翻开笔记本，一边说道，“颜主任，您有什么话请直说，小曼坚决把您的指示落到实处。”
    颜乐生点上烟，深吸了一口，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罗董，这次项目融资，你们打算请哪家第三方公司提供中介服务？”
    在这个世界上，活跃着很多融资中介、信息咨询和资产管理公司。
    这些公司，往往规模都不大，一般不超过三五个员工，却能够凭借手中掌握的稀缺资源，创造出足以让人惊掉下巴的经济效益。
    这类公司，充当着融资顾问的角色，主要任务就是撮合融资交易，通俗的讲，就是为各类项目建设找钱，并以融资服务费、顾问费或者中介费的名义，按照1%-3%的费率标准，收取巨额报酬。
    最离谱的是某个券商，为西部某县发行地方债，费率标准达到了7%！
    巨恐怖！
    这类公司在业内被称为“融资掮客”，他们混迹于官场和商圈，凭借强大的人脉资源，获取大量财富。
    他们明摆着就是血吸虫，可就因为能给缺钱的地方找到钱，而成为各级地方政-府的座上宾。
    根据统计数据，2010-2014年，城投债发行量从0.17万亿元猛增至1.19万亿，到2022年又进一步飙涨至13.91万亿。
    可以想象，有多少钱进了这些金融掮客的腰包。
    所以有人说，这个世界最贵的是人脉，人脉就是钱脉。
    此刻。
    颜乐生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属实让罗小曼吃了一惊。
    她的全部心思不过是把王海的钱骗到手，然后卷款跑路，又怎么会把为粮食码头项目融资的事真正放在心上呢？
    讲真，她还真没考虑过融资中介服务的事，这点小钱她其实是看不上的，而权玉冰到目前为止也没向她汇报过这件事。
    在官场上混的人都知道，但凡牵涉到融资、规划、招标等等事务，第三方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这些事情必须经过第三方的包装、沟通和运作，而这个所谓的第三方，很多时候只是一个幌子。
    罗小曼不信权玉冰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很有可能，权玉冰已经准备把资产评估和项目融资中介服务的事，打包交给某个第三方去做了，但他居然都不打算跟自己吱个声的吗？
    自己看不看得上这点小钱是一回事，他懂不懂事又是另一码事，这个权玉冰也太不知好歹了。
    “颜主任，之前我就汇报过了，整件事我都是放手交给权董去做的，有些情况我还真的不了解。”
    颜乐生饶有意味的瞥着她，“罗董啊，放手不等于甩手不管，你这样做很容易出篓子的！”
    罗小曼一笑嫣然，“权董是从市委走出来的干部，应该值得我们信任……”
    颜乐生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你现在就打电话，把权玉冰叫过来了解一下。”
    在等待权玉冰的过程中，颜乐生试探的问，“关于粮食码头这个项目，罗董身上有没有什么压力？”
    罗小曼的神情有些得意，“我如果说没有，颜主任肯定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是真的怕了，所以这次彻底放权给权董，他那边找的人肯定多，压力应该不小。”
    颜乐生的脸色严峻了起来，“罗董，别忘了你还是集团党-委书记，国资姓国，党管一切，这是餐饮集团必须遵循的‘宪-法’！”
    “如果权玉冰犯了什么错误，你这个一把手失管失察，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权玉冰栽了大跟头，你被撸掉都是轻的！”
    反正用不了多久，最快一两个礼拜之内，自己肯定就跟朱晓宇远走高飞了，所以对颜乐生的警告，罗小曼心里根本就不为所动，可表面上还是装作非常吃惊。
    “颜主任，有这么严重吗？”
    “现在不是讲，要把权力关进笼子里吗？权玉冰一点约束都没有，你能保证他在各种诱惑面前，一点不动心吗？”
    罗小曼连连点头，心里却在冷笑，对面的这个老男人，真是要笑死人，看起来一本正经，满嘴原则和主义，其实不就是想在这个项目上横插一脚吗？
    刚才还问到融资中介第三方公司，不就是想在这个环节分一块肉吗？
    这次融资金额基本确定为7个亿，按照1-3个百分点的费率标准，第三方将会收取700万至2100万的服务费。
    当然，这块大肥肉第三方是不可能全部吃下去的，事实上能吃上一成就不错了，大头都要拿给那些关键人物。
    惟其如此，才能保证他们在这个社会生生不息。
    颜乐生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程度，罗小曼不能不回应。
    “颜主任，您是主管部门的领导，站得高看得远，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身上的毛病。那没什么好说的，我立行立改！”
    “罗董言重了，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你注意一点。”
    “颜主任，我觉得国资委可以发个文件，成立一个领导小组，对融资……”
    “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其他人都是小事，关键是你我二人同为一把手，都要切实担负起责任来，一岗双责嘛……”
    权玉冰到来后，几句话一说，立马囧的满脸通红。
    “颜主任，罗董，我本来准备在午餐后，请两位领导去泡泡温泉，一边泡，一边向你们汇报有关的工作。”
    “包括这次我们之所以打算选择大晟信息，打包处理资产评估和融资服务业务，一方面是因为协和资本的推荐，另一方面大晟信息确实是行业内的翘楚。”
    颜乐生乜斜着眼睛，“大晟公司开出的费率是多少？”
    权玉冰讪讪的瞥了一眼罗小曼，“打包价2个点。”
    罗小曼娇呼一声，“1400万呀，权董，这个价码真心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