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太多会导致失眠，这个情况在八年前鹿方宁就深有体会，只是那时的她还很年轻，晚睡一会儿或者做了个梦都不算什么，如今，失眠给她的体会实在“太深刻”了。
    鹿方宁自己都忍不住嫌弃自己：年纪大了，人也娇气了！
    “我可以吃安眠药吗？”鹿方宁只是在早上洗漱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很快遭到了凌主任的连环审问和严厉斥责：
    “你昨天干嘛了？又没睡好！睡前看什么手机，告诉你别看了还不听！你昨天不是安排了和供货商的茶会吗？喝个茶就好好说话，什么都往心里去是什么毛病？不喜欢去就不去呗！咱家全指着你挣钱吗！还吃安眠药呢！你都会自己开药了？你啥时候有的处方权啊？晚上早点回来，吃完饭我陪你去散步，走累了就能睡了！”
    这算不算近朱者赤！
    凌睿以上的那些话，是不是很有鹿方宁的风格！
    鹿方宁没了动静，只觉得凌主任虽然不经常开会了，但是偶尔炮轰一阵的方式也让她有点“怕怕”的，为了不惹到凌主任，鹿方宁乖乖吃了早饭，甚至还吃了一个没什么味道的白水煮蛋。
    对于鹿方宁偶尔的卖力表现，凌睿从原本的意外之喜到现在的见怪不怪。凌睿也习惯了，因为按照以往的记录，这种偶尔的卖力表现一般也持续不到晚上。
    果然，原本说好了晚上早点回来吃晚饭、散步的鹿方宁，又没有按时回来。理由自然还是加班，而且加班的内容居然是视察新员工的团建。
    原本，鹿方宁也会参与一些部门的团建，一方面可以分组熟悉一下各部门的员工，另一方面也可以用最简单快捷的方式了解到一个部门的整体氛围和人员配合情况。
    这次新员工的团建是周允主持员工培训的一项必修项目，也是通过团建推动新员工进一步磨合和了解的过程。可是安排在晚上，凌睿有点不喜欢。
    “方宁，你那边怎么样了？需要我去接你吗？”
    鹿方宁只是坐在露营的帐篷里，看了看旁边的周允和鹿亦尧，自己拿起电话走到帐篷外面说道：“我这边其实没什么要紧事，再过一会儿就回去了，这个地方挺好的，很适合露营，所以我就多待了一会儿，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今天还好吧，都还算顺利。”凌睿并没有说的是，这一天也会有难缠的患者家属和不可理喻的病房投诉，因为相比这些，他更担心的是鹿方宁今晚会不会失眠，只想早点回来看到她。
    鹿方宁一向是神经大条的，尤其对凌睿的工作，和凌睿简单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草坪不远处，刚刚还在一起分组做游戏的新员工已经开始整理现场，鹿方宁扫了一眼，现场的人数让她有点疑问，转身去问周允：“总共是多少人？怎么感觉人数不太够？”
    周允走过来，说道：“是的，原本是30人，但是有八个人请假了。其中四个是下午请假的，四个是下班时间之后请假的。”
    “请假？这么多？”
    “是啊，原本团建时间选在周六，就有很多人有不同的理由请假，有的要周末上课，有的说周末要回老家。后来调整到今天，可是超过下班时间了，还是会有请假的。”周允说的简单明了，内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年轻的员工不能承受工作时间之外的加班和团建，于是找了理由请假离开。
    鹿方宁挑眉：“呵，时间管理的不错啊！”
    周允点头：“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对这种合情不合理的事情统统抗拒，认为这样的团建占用了个人休息时间，损害了个人利益。”
    “嗯，也对，他们也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的雇主，没有加班费的加班他们是不会考虑的，而有加班费的加班也要考虑考虑，好像也不算错啊！”鹿亦尧也从帐篷里面走出来，这些年轻的打工人有他们自己的风格，鹿亦尧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嗯，不算错！”鹿方宁点点头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职场的权利，当然双向选择罢了。周允，做标记吧。每个部门的工作都不能保证一定不加班，但是加不了班的人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要放在这种可能需要加班的岗位。免得他们在关键时刻出了问题！”
    周允虽然负责培训，但员工考核的主要职能是在人力资源部，做了标记相当于在考核员工，周允有点不确定的问道：“现在就做标记吗？他们才入职一个月，是不是可以再观察一阵子？”
    鹿方宁也明白他的顾虑：“不用了，做了打工人就要有这样的觉悟，每一次重大活动都是一次彼此的观察，他们在观察别人，别人也在观察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还天真的以为团建就是一起出来玩一玩、散散心，那岂不是笨蛋一枚？我还要他何用？而且，入职一个月也不是来白干的，该拿的钱一分不少，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人力那边是不会计较你做标记的。”
    有鹿方宁这一番教导，周允自然没有别的好担心的，连连躬身应了：“好的，鹿总！”
    鹿方宁居然一次说了这么多，这份耐心显得有点难得。鹿亦尧看周允进了帐篷去处理新员工考察记录，轻轻走到鹿方宁身边，说道：“培养一个人出来的确有点难，需要很大的耐心。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告诉人力那边，让他们好好物色。”
    鹿方宁抬头看看鹿亦尧，眼神中透着感激，轻轻说道：“还是需要历练吧。也需要一些运气，就好像是在赌原石，全凭天意。”
    鹿亦尧轻轻笑了笑，转而说道：“凌睿催你回去了吧，你也别磨蹭了，早点回去，免得他担心你。”
    “我知道，”鹿方宁有些叹息：“都说年轻人的就业压力大，可是有的时候看看他们的成绩，真的很怀疑他们真的想工作吗？对团建的理解就是出来玩玩的吗？我这是开公司，不是幼儿院，哪个公司会是花钱组织新员工出来春游而毫无目的？这群小孩，真的~~~”
    “幼稚了点？”鹿亦尧笑着接了她的下半句话。
    “呵呵，幼稚吗？也许会玷污了幼稚这个词儿吧。只能说是被生活毒打的次数太少了吧。”鹿方宁无奈：“有时候我都担心，如果呦呦长大了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啊？”
    “不会的，呦呦被你这么管着，一定不会的。”想起那个可爱的小东西，鹿亦尧的笑容变得慈爱许多：“你也别对呦呦太严厉了，他还是小孩子呢。”
    鹿方宁眼睛瞪得老大：“你冤枉我！我怎么严厉他了？”
    “看你给呦呦安排的那些课程，小孩子也是要玩一玩的。你还罚他跑步了？这可是体罚啊！”
    鹿方宁真的是败了：“就一次！这个凌睿真是，就一次还要到处讲！”
    鹿亦尧直言：“凌睿舍不得啊！你要管孩子没问题，但也要考虑到孩子爸爸的心情，他本来就比较关心呦呦，你就稍微松松手呗。”
    鹿方宁不说话了，转身跑回帐篷里拿了自己的包就要走，鹿亦尧喊她：“你这就走了吗？直接回家吗？”
    鹿方宁头也不回的说道：“找凌睿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