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七里河镇眼下两大重点工作,一个工作是公路硬化招标,这个事情万众瞩目,七里河镇及其周边几个乡镇的工程人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都想分一杯羹。
这个工作曹睿交给许爱民在分管,许爱民天天和这些人沟通周旋,准备拟定名单交给曹睿拍板。
另外一个重要工作就是年底了,七里河作为乡镇,每年都要给城里各单位拜年,所以这个时候要准备礼物。
七里河的特产山羊肉,土猪肉,杀猪宰羊之后用土家族熏腊肉的办法制作成腊肉,另外山里的蜂蜜,葛根粉,米酒这些特产都要准备。
曹睿把这个工作交办给庞沐负责,具体财务支出则是党政办主任徐远红来操作。
曹睿自己这段时间在城里跑码头,拜各路菩萨,准备为来年的发展创造一个友好的条件。
覃科也在县城,最近这段时间他非常的郁闷,他本来作为镇里的二把手,这个时候应该忙得热火朝天,但是现在镇里的事情他插不上手。
往积极的方向讲,覃科负责全面工作,下面的人得力能干,消极一点说,覃科现在处在被边缘化的境地了。
七里河的党委班子曹睿是绝对的核心,其他几个人曹睿除了分工之外,他也没有分太多彼此。
找曹睿汇报比较多,态度积极的就多用,找曹睿汇报少,态度没有那么积极的就用得少。
覃科属于后者,他以前觉得自己在七里河班子中还蛮重要,现在他觉得七里河有没有他,根本就不影响工作的开展。
覃科在县里也有关系,他请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马上骉吃饭,喝了一点酒就跟马上骉讲:
“马部长,以前我在长梯镇算得上兢兢业业,该干的工作我从来不含糊,有些项目拿不下来,我总是冲在最前面!但是最终结果并没有太理想。
现在到了七里河之后,我们曹书记能力比较强,他想干的事情都能干成,我反而就闲下来了,嘿!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会干事的人干一辈子,会玩的玩一辈子,只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我才有机会进城,到那个时候才能天天陪部长您喝酒!”
马上骉摆摆手,道:
“覃科,我们认识十年了!我跟你讲,你跟曹睿搭班子这可是张沈阳书记认真考虑过的!你们两个人都有能力,领导想的是一加一大于二,现在看来你心态可能还没有完全摆正!
在这种情况下,曹睿也不敢放手用你,如果这种态势继续下去,你自己就把路走窄了!你不要以为领导看不见,你和曹睿置气,你说谁吃亏?”
马上骉这么一讲,覃科就觉得胸口一股气憋着,特别难受。
现在他在七里河的影响力连许爱民都比不上,许爱民担任人大主席,又是本地人,跟曹睿的步子很近。这一次招标,几个和许爱民关系近的都入围了,覃科的关系人边都沾不上。
覃科道:“马部长,我这一次把陈尚彬带城里来了!他手头有碎石场,平常又承揽建筑工程,以他的条件,竞争是很强的。
但是他竞标我们七里河的道路硬化工程,到现在围都没有入,你说七里河的工作咋做?
陈总和部长是老朋友,这一次看马部长您能不能帮忙斡旋一下!”
马上骉愣了一下,一下明白覃科的意思了。
覃科的关系人陈尚彬想搞七里河的工程,覃科自己没有能力搞定,又拉不下面子去找曹睿,便辗转找到马上骉,想让马上骉做个中间人呢!
陈尚彬在西北乡比较有名气,搞碎石场起家,长袖善舞,而且黑白两道都走得顺畅。覃科这边给他发了消息之后,他迅速反应,一会儿功夫就过来了。
他一过来给马上骉就拎了五条蓝王烟,马上骉皱眉道:
“陈总,你这是搞些什么名堂?”
陈尚彬道:
“马部长,您是我们长梯镇的老领导!当年您在我们镇干书记的时候,我搞采石场几次困难都是您帮我解决的!
我陈尚彬混得不算好,但是我这个人懂感恩,您帮助过我,我都牢记于心呢!”
陈尚彬很会来事,这番话讲得马上骉蛮舒服。
但是马上骉久居官场,他把吃饭的筷子一放,道:
“陈总,覃科你们俩都在这里,我先表个态!你们俩最大的错误就是不直面问题,你陈尚彬要搞项目,必须主动去找曹睿书记!
覃科是镇长,做不了七里河的主,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端正认识?
你现在找我,想让我帮忙,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能不能好好的端正认识, 如果你们能端正,这个忙我可以帮!
如果你们的思维还扭转不过来,那对不起,这些东西拎回去,这顿酒咱们也白喝了!”
马上骉这一讲,覃科和陈尚彬都低下了头。
陈尚彬是生意人,对政治上的事情理解还是有欠缺,因为这是跟利益挂钩的。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覃科和曹睿之间还掰腕子呢!
覃科在长梯镇的时候威信蛮高,主要是他背景扎实,能够拿到项目,所以当初王小飞也愿意和他分享权力。
陈尚彬万万没想到这人调到七里河之后,竟然风都摸不到了,搞得骑虎难下。
覃科不说话,陈尚彬道:
“马部长您放心,我陈尚彬跟您这么多年的关系,怎么可能会扫您的面子!曹书记那边怎么安排,我一切都唯您马首是瞻!”
马上骉道:
“你跟曹睿不搞烟酒这一套,他不缺你这点东西!人家的老婆一年都赚几百万,他的母亲也是做生意的好手,步行街有一条门面都是他们家的……”
陈尚彬惊呼一声,立刻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道:
“天呐,曹书记这么厉害,那他……他还到乡镇干什么?他躺在家里快快活活呢!”
马上骉摆摆手道:
“情怀,都是为情怀嘛!人家是有追求的人,你我理解不了,所以跟这种领导打交道,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用心一点,真诚一点,坦率一点!
像覃科这种求进步的人,该表现就要表现,关键是要端正思想……”
马上骉洋洋洒洒讲了一番话,基本都是批评。覃科被马上骉这么一骂,他脑子清醒了很多,最近这段时间他很郁闷,苦果吞噬得太多了。
实话讲,他现在没有和曹睿掰腕子的心思了,曹睿还真不是王小飞,王小飞嘴皮子功夫厉害,手上的功夫不扎实。
曹睿办事扎实得很,说要干的事情他就一定干,一点都不含糊,就七桃公路的项目,县委张书记都讲不能拨款了,但是曹睿在党委会上还是讲有条件要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搞。
结果他直接跑到省里把项目资金拿到手了,这股子办事的锐气和能力,覃科是服气的!
覃科请马上骉出头,可不是为了陈尚彬的项目,陈尚彬这个生意能不能做,和他的厉害关系不大,他又不能沾到太多好处,也不存在什么利益输送。
覃科关键是想马上骉给他搞个台阶下,现在他有危机感,在七里河他再不转变,后果怕是难以承受呢!
……
曹睿和马上骉见了一面,马上骉跟他讲:
“曹睿,覃科的情绪是不是有些波动?你作为一把手,班子的情况你还是要保持关注!”
“马部长,这应该不存在,覃科现在负责全面工作!只要我出去跑项目,镇里都是他主持工作,他能有思想波动?”
曹睿顿了顿,道:
“马部长,您跟我讲实话,是不是覃科跟您汇报过工作,您是领导,有什么批评直接讲,我一定虚心接受!”
马上骉眼睛一眯,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马上骉是组织部常务,位置比较高,而且他之前就干过乡镇一把手,资历也老。
所以他本想着和曹睿以一个相对高的姿态沟通,但是曹睿讲话滴水不漏,根本就没有马上骉高姿态的空间,人家班子团结着呢,怎么就不团结了?
搞得马上骉反而被动,他干笑一声,立刻道:
“曹睿,应该不是你和他个人相处的原因!他之前在长梯镇结识了一个老板叫陈尚彬,这个人可能有意去七里河做生意!
七里河现在的工程招标只怕是没有赶上趟,覃科你还不了解,很要面子的一个人,估计想跟你汇报,又觉得面子落不下,他昨天带着陈尚彬找到我……”
得,马上骉总算把话说明白了,姿态也放低了。
曹睿道:
“马部长,您真是我们的知心领导!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头我和老覃沟通,老覃还是有些生分,没把自己当成班子里的主要领导,回头我跟他谈了之后,部长您还要给他点醒了!
我们七里河的班子就是一家人,遇到重大的事情,我们要充分发扬民主集中制,老覃有好的人选推荐,他直接跟我讲多好?还从部长这么绕这么大个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马上骉一听,道:
“得,那择日不如撞日,我跟覃科打电话,让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