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睿觉得日子太艰难,太难熬。
他以前刚从七里河镇党委书记的位子上下来,觉得很难受,他总觉得很多人看他的眼神很异样。
但是现在他觉得那个时候是待在天堂里,现在的日子才真正的难熬,柳小静没有音讯,曹睿做不了任何事情,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高艺的案子现在满世界都是谣言,高艺和柳小静之间的关系也被人添油加醋,说了很多的怪话。
所以曹睿现在才觉得过去的那点挫折太普通寻常了,根本不值一提,现在的日子才真难熬。
工作的事情先不提,家里就是散的,以前柳小静管着家呢,朵朵也觉得有依靠,父母也觉得曹睿的家庭是完整的,现在父母也跟着承受很大的压力。
曹睿干脆把高生海接到了雍平,但是金桔山庄那边不合适了,曹睿就让高生海住自己的小区的房子。
曹睿之前觉得对现实的残酷理解很深刻,现在才知道之前的那些理解还是太肤浅,现在才是刻骨铭心。
爷俩一起生活,刚开始曹睿觉得高生海生活有问题,后来发现多虑了。
高生海能做一手好菜,而且很擅于收拾,屋子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曹睿现在上班也简单,反正去了之后谁也不管他,连领导都不愿意往党史办那个方向跑,倒是党史办的几个同事,他们的表现让曹睿还挺温暖。
所以古人讲过一句话真的很有道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很多曹睿以前称兄道弟的朋友,这个时候恨不得给自己挖地三尺埋进土里面去。
曹睿索性就天天多陪老头子下棋,有一天,高生海下棋之后忽然道:
“曹睿,高艺也就摔个跟头!”
高生海讲了一个半截话,曹睿还想再问,高生海不讲了。
一直等到2008年元月,恰好湘南省大的冰雪灾害,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仿佛把这个世界都给封住了一般。
清晨八点左右,曹睿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曹睿……我是小静……”
曹睿听到电话那头柳小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弹身而起,道:“小静?你在哪里?”
冰雪的天,曹睿给车装了防滑链条,然后驾驶车从雍平直奔武德,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单位没有请假,也没有告诉父母和老高。
他就一个人开车在冰天雪地中慢慢的走, 平常一个小时的车程开了三个小时才到。
到了武德,按照柳小静发的位置找到了她。
柳小静瘦了一大圈,人很憔悴,看到曹睿之后她一动不动,就只是流眼泪。
“小静!”
曹睿过去,不由分说一下把她搂在怀中,道:
“小静,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我们一起下海得了,胡力早就跟我讲了,让我不要干这么一个小公务员了,跟着他去混,海阔天空……
柳小静将头使劲的扎进曹睿的怀中,像是一只小猫躲进被窝里一般,使劲的往里钻。”
曹睿用力抱紧她,两人就这样抱着,不说话,像是两个人要完全融成一体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曹睿把她的脑袋捧起来,想问点什么,但是终究没问。
柳小静就开始流眼泪,眼泪哗啦啦的流,曹睿用手擦都擦不完。
“没事,小静,遇到了事情我们一起扛,我们都准备结婚呢,以后我们就是共命运的!”曹睿道。
柳小静笑了一下,这瞬间绽放的笑容特别的灿烂。
曹睿也笑了,然后抱紧她。
“高艺是什么情况?”
柳小静摇头,曹睿道:
“我今天接你回去,好不好?”
柳小静道:“暂时不回去!”
“那我就在这里陪你,陪你把事情搞清楚!”
柳小静没有说话,曹睿就找了一个宾馆,直接住了进去,这一晚上,两人都是抵死的缠绵。
第二天,第三天……
三天之后,柳小静忽然走了,她走的时候曹睿并不知道,曹睿给她打电话,柳小静哭着道:
“曹睿,我要走了,你不要问太多,你……你保重。”
曹睿只觉得脑袋“轰”一声,他抓狂的道:“为什么?你去哪里?你跟我讲是什么事……”
“啪!”
电话挂断了,曹睿直愣愣的盯着手机,他打开宾馆的门,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曹睿的衣服也叠得一丝不苟。
曹睿用手把衣服握住,他似乎还能感受得到女人的体温。
卧槽!
曹睿接受不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直接打电话给胡力,直接问:
“胡力,帮我一个忙,帮我查一下两个小时之内要往外走的武德市的火车和飞机,我要找个人……”
胡力五分钟后打电话过来,道:
“没办法查,现在这么大的冰灾,铁路局忙得鸡飞狗跳了,机场……你们武德的机场还能放飞飞机吗?”
曹睿从酒店走出来,外面又下大雪了,他不断的拨柳小静的电话,电话已经接不通了。
他想这么冰天雪地,多少外地的游子在竭尽全力的往家里走,因为春节临近了,马上就是万家团圆的时节了,但是柳小静却逆行了。
曹睿漫无目的的走在武德的大街上,严寒冰封,路上人迹罕至,车也寥寥,曹睿不知走了多远,走得满身都被雪覆盖住,走得精疲力竭。
等曹睿重新回酒店,到楼下,他看到了一个熟人——项金龙。
“项校长……”
“高市长担心你,让我来找你,这么大的冰雪,还是回雍平吧!”
曹睿没说什么,他的车有防滑链,项金龙也没讲太多话,直接上车坐在了曹睿的副驾驶,两人在漫天的大雪之中回雍平。
颠簸了四个多小时,进了雍平县城,项金龙道:
“曹主任,邓学初这个瞎子是真有点本事,他给您算的这个‘否极泰来’应验了,这一波过去了就好了……”
曹睿本来很沉默,一听项金龙这话,一下就破防了,勃然道:
“我的老婆都跑了,还有什么否极泰来?就算否极泰来,于我有什么意义?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