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黎初坐在后座抱着颜小宝，颜堇琛透过后视镜去看她，她止住了哭泣，鼻尖还是红红的。
    那首小哪吒颜小宝翻来覆去就只会唱前两句，嵇黎初听着他奶呼呼的声音唱：“说一段神话，话说那么一家，这家夫妻两个生了个胖娃娃......”
    “是怪娃娃，不是胖娃娃。”嵇黎初纠正他。
    颜小宝说：“姨姨，怪娃娃不好听。”
    嵇黎初也不反驳他，只扬起嘴角淡淡的浅笑。
    鸡年的最后一天，腾城这座祖国边陲的极边之城，哪怕是远离市区的东山半坡也满是热闹喧嚣。
    嵇黎初看上去好像跟这热闹契合无比，可颜堇琛知道，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
    车在半山腰就没法再往上开，颜堇琛跟裴竹将车停在临时整理出来的停车场，几人徒步往上走。
    人实在多，嵇黎初想抱起颜小宝，怕给他挤丢了，手才刚刚伸出去，颜小宝就被颜堇琛单手抱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没说话。
    郝湉鑫走过来挽住她，两个女生在前走，颜堇琛抱着颜小宝跟裴竹走在后面。
    汇入人群，嵇黎初注意到那些小年轻手里全都拿着气球，听到旁边的说，待会儿烟花燃起倒计时的时候，有个放气球的活动。
    难怪这一路上除了小吃摊就是卖气球的。
    走到一个气球摊前，嵇黎初停下脚步，选了一个蓝色的五角星，又给郝湉鑫跟颜小宝选了两个小爱心。
    给钱的时候，她正拿出手机扫码，后面就递过来一张红色大钞，颜堇琛声音沉冷，“不用找，新年快乐。”
    卖气球的小姑娘喜笑颜开，连声说着谢谢。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整个观景处都站满了人，嵇黎初几人找了个离得很远，但人很少的地方。
    山下闪着无数璀璨，嵇黎初像是在看灯火等新年，颜堇琛却觉得她在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置身事外，她人站在这里，心却待在谷底，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
    蓝色的烟花在远方炸开，零时的腾城瞬间笼罩在震耳欲聋的浪漫之中。
    无数的气球随着一声声新年快乐升空，嵇黎初放手的刹那，微乎其微的一声‘再见’湮没在喧嚣里。
    城市上空的烟花一直在燃放，所有人都在狂欢庆祝，恣意热闹，同时满怀热爱。
    “嚯，腾城政府这么有钱的吗？”
    郝湉鑫看着那不断散开的光轨蓝色烟花不由得发出感叹，“这一场下来得好几百万了吧？”
    嵇黎初分散的注意力被郝湉鑫一句话集中，她这才注意到不断沸腾的烟花跟她以往看到的都不一样。
    深邃的苍穹，刹那闪耀间，是跟郝湉鑫放飞的那个气球一样的形状，璀璨又即逝的焰火泛着蓝光，火光如同零星般散落。
    一切都是她想象中的样子，也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猛地想起跟温励寒的那个乌龙。
    刚在一起的那年，嵇淮森带她去沪州的迪士尼玩，同行的还有温励寒，那天晚上，她站在城堡下问温励寒，还记不记得一个突然加他微信的小姑娘。
    当时温励寒一瞬茫然，嵇黎初又问，“你当时还给她朋友圈评论了不记得了吗？”
    “我评论了什么？”
    嵇黎初：“她说蓝色的烟花很美，什么时候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就好了，你说好。”
    后来在温励寒迷茫的否认中嵇黎初才知道，她根本一直就认错了人！
    那个她用小号偷偷加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温励寒！
    这个小乌龙她一直没好意思往外说，直到现在，她跟温励寒都已经分了手，她也不知道那个知晓她所有小心思的人是谁。
    蓝色烟花她看了，在失去温励寒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身边不是他，也没有了嵇淮森。
    以前的承诺全都变成了一句句对不起。
    世事无常，物是人非，嵇黎初好想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要跟她开这么大个玩笑！
    烟花足足燃了半小时之久，嵇黎初就这样站在山顶，看着上空的绚烂在心里封存着关于温励寒的所有回忆，无声宣泄着对嵇淮森跟嵇芮阳的思念。
    不知道这一片烟火，他们有没有看见......
    嵇黎初不知道，在她忍痛舍断的时候，本应该陪在她身边的温励寒握着那枚国防服役章，坐在夜时的包间里。
    偌大的包间只有他跟姜佑时两个人。
    他不喝酒，烟却是一根接着一根，烟灰缸满满的一层烟头，足有两包之多。
    姜佑时怕他再抽下去，他没事，自己先因为二手烟交代在这儿了。
    抢过他指尖还剩一半的烟，一边暗灭一边说道：“要我说，既然这么放不下，那就去找回来，把话跟她说清楚，我跟她见过两回，看她也不是那种分不清是非的人。”
    温励寒保持着最初的动作，好半晌才回道：“怎么说？说什么？说我要是不跟她分手，下次就不一定是爆炸等着她了？还是说要不是因为我她哥也不会出事儿？”
    姜佑时唇瓣一动，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爆炸的事儿你不是查清楚了跟你妈没关系嘛，说不定就是个意外，是你自己想多了...不过她哥...”
    “真是因为段家那位？”姜佑时停顿片刻，试探问道。
    温励寒死寂的眸光瞬间闪过一抹狠戾。
    姜佑时见状，心中了然，“听说段家最近要有大动作，不得不说你妈的眼光是真的毒，她给找的这丈人要是升了，你们在颜家的脚跟就算是站稳了。”
    温励寒的目光逐渐多了厌恶，“他升不升跟我没关系，我把话跟我妈说的很清楚，我只同意分手，没答应订婚，在我跟段茉儿之间她只能选一个。”
    姜佑时问：“你妈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看着你跟段家的婚事黄了？还有段家那位，那心眼儿可是出了名的小，你不怕他们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强迫你娶段茉儿？”
    温励寒绷着脸，脸色差到极致，，“我这辈子最在乎的两样，除了那身衣服就只有阿黎，现在脱下衣服也没能守住阿黎，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曾经的温励寒意气风发，那身绿色承载着他的一腔热血，嵇黎初填满了他心上所有的空白，他的梦想，他的女孩，将他整个人生变得完整。
    可现在，他的女孩丢了，梦想也没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值得守护的......
    姜佑时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她跟颜老二在一起这事儿透着古怪，你就真放心她待在颜老二身边？上次在餐厅，我看她那样子明显还没放下你，你甘心就这么算了？”
    “操！”姜佑时说着说着突然怒骂，“你跟颜老二的关系，再加上我，他该不是故意整这出，利用嵇黎初来恶心你的吧？”
    温励寒没吭声，只是咬肌明显，还有眼底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杀意。
    “要真是这样，抢回来，老子还不信了，段家手再长还能翻天了不成！”
    “颜堇琛不会利用她。”
    “嗯？”
    温励寒用最淡的语气，说着最痛也最不愿意承认的话：“他喜欢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