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兄妹俩多吃一些，现在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杨秀兰招呼着给每人盛上一碗饭。
    方子玖默不作声的端起了饭碗，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他在父母身上从不曾感受到过的。
    桌子上摆放着一小碗吃剩下的蜂儿，一小盆子的大黄鸡枞。
    杨秀兰还特意煎出来一大碗鸡蛋，以及每顿饭的标配水煮青菜。
    宛如这些菜都是特地准备着招待兄妹俩人的。，
    “诶！奶奶你自己吃就好了，不用招呼我们。”
    方子玖看着不停给兄妹俩舀菜的杨秀兰，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每次来和奶奶吃饭，碗里都有吃不完的饭菜。
    “我也吃呢！我也吃呢！”
    杨秀兰嘴上说着手上却没有停下过，苍老的面容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给人一股说不出的和蔼亲切和慈祥。
    方自华吃了两口饭，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询问方子玖：“你在家有没有见到，干沟洼的鲍蜗有人去捉过吗？”
    方子玖摇了摇头：“不知道诶！平时也没怎么留意过。”
    他早就被父母给弄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了，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注意这些事情。
    杨秀兰在一旁插上话题：“我去收金麦的时候，听到哇哇叫个不停，不有人忙得赢去捉过呢！”
    方自华听到这话，如数家珍般的说道：“改天我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大横山那颗鸡素子熟了，坟岭岗那颗渣子也熟透了。”
    方子玖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小叔子给他的感觉和父母相比起来，显得非常悠闲。
    方家寨山里跑的，树上挂的，地里长的和泥塘里面待着的美味。
    哪个疙瘩在哪个季节成熟些什么美味，方自华几乎都能一一道出来。
    “对了，你们平安小学下面的墩子上有一颗油葫芦，你们同学去摘过吗？”
    临了临了，方自华脑海中又冒出了一种果实。
    方子玖稍微回忆了一下：“应该没有人去摘过吧！”
    他没见同学跑去那么远的地方，除非是去找兰花他不知道。
    一顿饭吃得格外舒心。
    方子燕默不作声，匆匆吃完放下碗筷就找父母去了，生怕被挨打。
    方子玖刚一回到灶房内。
    杨丽珍毒蛇般阴冷的双眼直接瞪了过来，声音压抑着低吼：“啊是家里面不有？两点沃老娃见不得火烟起，啊是饿死鬼投胎？”
    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反感，极度不舒服的气息。
    方自荣粗糙的手指头夹着点燃的旱烟，火星子忽明忽灭。
    整个人看上去昏昏欲睡，精气神虚耗非常严重。
    摇摆不定的火光映射在每个人脸庞上，发出呲呲炸响，带着一股难言的压抑。
    方子玖低沉着眼帘，默不作声的拿个凳子坐在一旁。
    在这种压抑和沉闷的环境中，连呼吸都变得是错误的，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变得清晰恐怖和吓人。
    沉默的沉默像是一片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感到深深的失落和绝望。
    就连天上的月亮都被这阴云给笼罩，仿佛不愿意露出头来。
    方自荣走出去看了眼，从阴云中散发出一丝微弱光辉的月亮：“去房间把月饼拿出来，月亮已经出来了。”
    方子燕早就对方便袋里的零食馋到不行了，只是在没有祭拜过月亮之前，她一直不敢偷吃。
    听到这话连忙跑进房间将其拿了出来。
    方子玖同样借故走了出去。
    他一个心理正常，三观端正的人。
    只要和杨丽珍待在一块，都会被活生生给逼成一个神经病。
    内心里时常自我怀疑着，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方子燕在方自荣的指挥下搬凳子，将月饼糕点一一给打开，烧香祭拜。
    整个人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兴奋到不行，对于盼望了很久的中秋节对她来说很重要一般。
    方子玖站在寂静的夜空下微微扬起脑袋，嘴角带着一丝无人能看到的苦涩笑容。
    盼望着过节过新年能吃到好吃的和零食，还有新衣服都只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满满的幸福感。
    他同样在盼望着过年过节，每到这时候就不会挨打和挨骂。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幸福感吧！
    方自华这时也拿出他买的零食和月饼，用一个木制的茶托摆放着祭拜起来。
    “大哥，抽烟。”
    方自华拿出红梅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自己嘴里衔上一根。
    方自荣一言不发的接了过去。
    兄弟俩在院子中吞云吐雾的沉默着，各自手里的香烟火星子忽明忽灭，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方子燕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祭拜月亮的贡品，这样也想吃那样也想吃。
    直到一根香烟烧完，兄弟两人收着各自的贡品。
    方自华有些低沉的说道：“一块过中秋节吧！”
    “嗯……好。”
    方自荣有气无力的回应着，只顾着收东西。
    一大家子六口人带着虚伪的幸福围坐在桌子旁边。
    表面上是拼在一块过中秋节，可是吃东西的时候却是泾渭分明。
    兄弟俩的东西又分为两个阵营。
    方自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夫妻俩拉着家常，杨秀兰只和兄妹俩能说上几句。
    每个人都是满面笑容，和和气气的！
    方子玖却是清晰的感受到，堂屋之内弥漫着一股非常怪异的气氛，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这表面上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实则有着巨大的隔阂，好像谁看着谁都不顺眼。
    也不知道三人是怎么聊的。
    杨丽珍毒蛇般阴冷的双眼瞪了方子玖一眼，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些：“啊东在旁边听着又能怎样？如若将来有一天你哥和我老了，他敢不孝我现在几脚就帮他搓死的呢！”
    整个堂屋内的气氛都是为之一静。
    就连方子燕吃东西的声音都忍不住放得轻缓了许多。
    方自华张了张嘴，默不作声的掏出红梅烟给方自荣递上一支，自己叼上一支。
    杨秀兰抬起头观察了一眼，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光芒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方子玖心中非常清楚，杨丽珍说得那么大声就是故意在阴阳他。
    说给他听呢！
    看了眼旁边缄默不语的杨秀兰，内心里瞬间就笑了！
    生活已经把他逼到反驳的话语权都没有了，但是身边人怎么做的，他一双眼睛观察的非常清楚。
    重活一世。
    早就经历过只会在在他面前耍嘴皮子的那种无知。
    一提起这个，杨丽珍的话匣子就再也把持不住了。
    怨丧着一张脸：“小黑燕同样在这里听着，我也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她作为小的又是个女娃，在家也待不了几年的时间，长大之后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这个家不属于她。
    啊东作为一个大的就应该处处要让着她。
    我和你哥在家里面忙前忙后，苦到半条命都没了，所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以后做长远打算。”
    “和呢！大嫂你说得这个倒是和呢！”
    方自华随口回应着，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话茬子。
    方自荣吸上一口香烟，在一旁沉默不语。
    爸，你们兄弟俩也是这样的吗……方子玖抬眼看向父亲的脸庞。
    这个家就只有一个地基的位置。
    建房时方自荣是准备去外面买一个地基位置的，价钱都已经谈好了。
    杨丽珍却是在极力反对，非常强硬的要在老房子下面的位置建新房。
    就这样的做法，和杨丽珍嘴里面说出来的完全不是一套。
    方自华随口的敷衍，杨丽珍却宛如得到认可一般。
    开始了逢人就倒苦水那一套，以长辈的口吻开口：“兄弟，你还没结婚这些事情考虑不到，我作为一个过来人，什么样的苦都已经吃够了，任何事情都要为将来做长远打算呢！”
    得意洋洋的传授着她那匮乏的经验和认知。
    整个堂屋里面只够她在那说个不停，其余几人完全插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