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洋洋洒洒飘落下来，在这样颜色极度饱和的天地之间，红得并不那么亮眼。
    甚至过于平淡。
    乍看之下与天边的红霞，和地上的泥土无甚区别。
    萧前川收刀甩掉上面沾染的血迹，发现鬼头刀的攻击力瞬间增长了100点。
    加上先前清理鬼怪的所得，现在他手中的这把刀已经有了614点攻击力，与c级副本boss有的一拼。
    萧前川抬头，不好意思地对周围一圈呆滞的玩家笑了笑。
    “抱歉！新刀还在磨合期，场面有些难看了。我这就清理干净。”
    说完他贴心地放出刀柄上的穷奇，任这家伙一口吞掉男人掉落一米开外的头颅。
    然后看着那穷奇巨兽长着倒刺的舌头一卷，将散落一地的肠子全都给扫进了嘴里。最后这凶兽才龇着牙，撕咬起竖立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倒下的玩家尸身。
    直到渗入土里的鲜血都被舔得干干净净，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们个个张大嘴巴，终于觉察出那把刀自己好像见过。
    不是好像，是基本每个人都见过。
    在系统道具库里，最上面一排的第一个，也是最贵的那一个。
    因为买不起，所以每次打开系统道具库，玩家们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顶级武器。
    据说是由传说中的上古凶兽穷奇尸身炼制而成的宝刀灵器。
    上可劈苍穹正气，下可斩地狱邪灵。
    价值一千万积分的龙牙鬼头刀。
    这人竟然这么有钱？
    这里大多数人的积分早就耗尽。他们在这九渊里待了太久，久到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觉得无趣纷纷离开。
    他们虽然都在卖力地做着任务，但进度却一直止步不前，拿不到奖励，也没有打赏。
    日子越发难熬。
    见面前的少年竟然用这么贵的宝刀来清扫尸体，众人觉得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可没一人敢多说什么，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他们生怕自己身上的阳气被那凶兽穷奇闻到，惹得对方食欲大增。
    要知道，他们许多人可是清空了自己的仓库，甚至连天赋技都当成废品贱卖给了系统回收站，只为了换到那可怜兮兮的一点儿积分来维持生活。
    所以他们一方面欢迎新人加入，又畏惧新人的能力。
    众人一点点倒退，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纷纷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刚才还在挥鞭子的人，怎么一个眨眼就身首异处了？
    他们看向萧前川的目光惊恐万分。
    如果说这刀已经够厉害了，那么这用刀的人才是真的绝。
    “这人拔刀的速度有那么快吗？”
    提问的人并不是怀疑，只是难以相信。
    有天赋技能正好与视力相关的玩家弱弱开了口，“我刚才看清了。”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他，吓得那玩家一个激灵。
    他偷偷瞥了眼正在擦刀的男人，察觉对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多嘴，便放下心来。
    “我看到常威正要往下抡鞭子的时候，那刀自己飞了过来。”
    “不不……应该那人把刀扔了过来，先砍断了鞭子。然后人才追上那刀，反手一抽，借着刀身回旋的力道一个转身，直接削断了常威的脖子。”
    “我文化水平不行，很难形容。就……出刀两连击，缴械杀人一气呵成。”
    男人抓了抓头皮，半晌憋出一句。
    “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对！行云流水。”
    萧前川擦完了刀，抬头对评价他杀人行云流水的那个玩家微微一笑。
    对面一群人迅速后退，甚至躲到了专心照顾正在生产的老婆完全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执法人身后。
    躺在地上的女人肚皮剧烈搅动起来，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女人痛苦地以头抢地。
    石磊惊慌地一手抱住女人，不让对方撞到地上，一手扶在那时不时鼓起的几乎要捅破肚皮的大包上，颤声祈求。
    “不要着急，马上就生了，不要着急出来好不好？”
    可肚子里的鬼婴并不怎么听话，翻腾得越发厉害。
    血水从女人身下不断涌出，大片的红土地被侵染成褐色。
    帮忙接生的中年女人此刻脸上终于显露出几分焦急。
    “不行啊！两个孩子挤在宫口卡住了，出不来啊！”
    萧前川就那样定定看着石磊，对方与他视线交汇，嘴唇微抖却是没有开口。
    既然对方坚持，萧前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刀安静靠在一旁的胎土堆上等着结果。
    见一旁的大佬没有想要大开杀戒的意思，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不管对方之后有什么打算，都应该由执法人去交涉，他们可不打算再去触那杀神的霉头。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正在生产的女人身上。
    他们这才意识到，阿慈难产了。
    要是普通人耗了这么久，血早都流干了。阿慈还在坚持，只是看上去并不能坚持太久了。
    石磊看了眼怀里脸色惨白，痛到几近昏厥的阿慈，一咬牙对着接生的妇人说道。
    “你闪开。”
    那中年女人有些无措，只好退到后面帮忙撑住阿慈的上身。
    然后她就看到执法人闭了闭眼，一脸凝重地撸起袖子，伸手往床单底下探去。
    紧接着阿慈再次回魂一般地惨叫起来，不断摇头大哭，双手乱挥。
    中年女人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她。
    “好了吗？好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婴儿的啼哭。
    “哇……”
    石磊从床单底下钻出，整条胳膊都是血迹，右手倒提着一个婴儿。
    在婴儿的啼哭声中，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
    很快有人自觉去巨型胎土壁上记录，然后兴奋地高喊出来。
    “一千三百七！我们已经超度了一千三百七十只鬼婴了。”
    “哦吼！”
    “耶！太好了。”
    众人欢呼雀跃，似乎忘记了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女人。
    石磊继续伸手进去，企图将那最后一个孩子也给拽出来。
    但突然他惨叫一声，打破了众人愉悦的氛围。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只见石磊猛地从床单底下抽出手来，鲜血淋漓的手掌赫然少了两根手指，断面清晰地留着一圈齿痕。
    “啊……什么情况？”
    帮忙接生的中年女人惊叫一声松开了手，差点将阿慈摔在地上。
    石磊顾不得断指的痛，立刻扑上去，抱住了软倒的阿慈。
    “我没事，这个孩子有些调皮。阿慈你别害怕，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女人的视线落在石磊的脸上，目光涣散，已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药！谁有药？谁还有积分，救救阿慈。”
    石磊环顾自己的同伴们，可众人纷纷摇头，爱莫能助。
    突然所有人的视线转向那个提着鬼头刀的人。
    石磊也转向那个少年，低头语气艰涩地询问道。
    “你……你可以救救阿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