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仙坐在梳妆台前，低头捧着手机，正用美颜软件给昨天拍的照片修图。
    我站在她身后，一手捧着她尚未干透的灰蓝色长发，一手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干。
    手上的吹风机是富婆标配的戴森，虽然我不清楚这玩意的实际价值是否匹配它价格的十分之一，但至少，它的风声是我用过所有吹风机里面最小的。
    路小仙忽然放下手机，抬起头注视镜子中的我说：“你手法好熟练啊，是不是以前经常给你女朋友吹头发？”
    “嗯，是啊！”我一边回答，一边用五指拨开路小仙的长发。
    “你还会做饭，还会洗碗……你有帮她洗衣服吗？”
    “普通衣服丢洗衣机里，内裤是我帮她手洗的。”
    “扫地拖地呢？”
    “也是我。”
    路小仙沉默了片刻，换了个问法：“那她有帮你做家务吗？”
    我想了想说：“有时候她想吃可乐鸡翅，就会自己动手。”
    “还有呢？”
    “还有……好像没有了。”
    “寓心”
    “嗯？”
    “你会原谅她吗？”
    这个问题我早已问过自己一遍又一遍，尽管这就像是用水果刀一刀又一刀捅刺自己的身体，也因此我没有丝毫犹豫，在此时此刻把心中的答案告诉了路小仙：“不会，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我不是圣人，没那么大度。”
    路小仙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吹干了发尾，看着手心里干爽蓬松的秀发，我问路小仙：“要抹精油吗？”
    “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
    我往手里倒出两滴精油，先在掌心里匀开，然后涂抹在路小仙的头发上，做完这些，我捧起一束丝缎般的发丝，低头轻嗅。
    是专属于路小仙的味道。
    我将吹风机放回抽屉里，再转身，发现路小仙就站在我的面前，幽深的眸子映出我的轮廓，秀眉轻皱。
    一双微凉的手覆上我的双颊，我以为路小仙要亲我，比起亲密，她好像更想得到某些问题的答案：“我想帮你忘掉她，可以吗？”
    我不清楚路小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但我确实从她的眼神、她的表情中看到了觉悟，她应该是知晓这句话的分量，还有其中的潜台词——
    只要你能忘掉她，我可以为你付出更多，我甚至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只求能把那道身影从你心中抹去。
    但路小仙不知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自己，而答案就是——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女人做过的事，也一辈子不会原谅她。
    我把这个答案坦诚地告诉了路小仙，她的眉眼果然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但我也知道，我和她对这个答案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小仙，我所说的忘不掉她，不是说对她念念不忘，割舍不断。”
    “那是什么意思？”路小仙脸上浮现出迷茫，但与此同时，她的眼眸也亮起了星光。
    “你能忘记肖鹏吗？”
    路小仙脸色微变：“我都没答应过肖鹏……”
    “我意思是，他利用职权想要逼迫你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后来又唆使黑粉骚扰你，你十年后会忘记他吗？”
    “那肯定不会啊！我到现在都不会原谅他！”路小仙气愤道。
    “同理，我也是这么看待我前女友的。”我微笑着说。
    不是因为爱过所以无法忘记，而是因为被狠狠伤害过，所以要永远记住有这种人的存在，要记住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趟过雷，为了避免未来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不要去试图感激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哪怕这份经历让你成长或者蜕变，因为伤害就是伤害。
    ta一定是在反复权衡过后，才最终选择了伤害你。
    就比如留在缅甸的诈骗犯。
    “原来是这样啊……”
    路小仙沉吟了片刻，再度抬头，朝着我展露出明媚的笑容：“我允许你记住她！”
    她掐了掐我双颊上的皮肉，转身说道：“走，逛街去！”
    到我们再次出门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一点半了，我和路小仙在地铁上盖的商场解决了午饭，才搭乘地铁前往目的地，动漫星城。
    不知不觉中，距离上次带路小仙过来已是一个月前的事，期间还陪着袁心柔来过一回，想到那次被异样目光注视着的如芒在背的刺挠感，以及袁心柔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腹黑属性，我便心有余悸。
    好一段时间没来，扶手梯下来的中庭位置又开了两家专卖jk和洛丽塔的店，都是我没有听说过的品牌——实际上在恢复单身后，我就没再关注三坑的相关信息。
    “哇，好漂亮啊！”
    路小仙走到新店的橱窗前，隔着玻璃打量人台上那件翠绿色的小裙子。
    “我们进店看吧！”
    我记下了店名，一边陪着路小仙看裙子，一边在某宝和w博上搜索这个名字，这才知道原来是前年才成立的国产品牌，主打甜妹款和华丽款，定价在国牌的平均水平，大都不超过一千块。
    虽然小裙子看上去都很不错，但我感觉路小仙的身材和气质并不适合这一家的风格，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没有错，直到我们从店里走出来，路小仙都没有真正挑到一条她心仪的裙子。
    “要看看jk制服不？”
    路小仙顺着我的指头看过去，粗略扫了眼便马上摇头：“去上回去的那家看看吧，就是那家，什么爱丽丝？”
    “狼与爱丽丝？但是那家卖的跟这两家差不多其实……”
    “说不定有新款？”路小仙眼角弯弯，似乎看穿了我内心的别扭。
    我只好硬着头皮跟路小仙一起来到那家熟悉的三坑店，进店一看，柜台后面的果然还是那位清秀的小姐姐，她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我和路小仙，刚刚挂到脸上的礼貌笑容立刻僵住了。
    “哈喽，小姐姐你好呀！”路小仙好像没察觉到店员小姐姐的异样，亲切地打着招呼。
    “你好你好！”
    “嗯，怎么啦？”
    “没什么！”店员连忙摇头，却又偷摸着瞅了我一眼。
    “小姐姐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小裙子？”路小仙一边随意拨动着衣架上的衣裙一边问。
    “jk？还是洛丽塔？”
    “洛丽塔吧？”
    店员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路小仙，似乎有些苦恼：“姐姐你看起来更适合古典系和哥特系，很不巧我们店进货大部分都是甜系和田园系……我个人会推荐姐姐古典玩偶。”
    “古典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