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忙了一天,捶着发酸的肩膀,推开房门,发现俞裴居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愣了一下,赶紧伸头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发现没人,快速地关了房门。
俞裴听见她推门的声音,缓缓的抬起头,见秦秋一副生怕别人看见自己的样子,心中更添悲凉。
他手中死死地捏着那本话本子,略略的抬着头,嘴角仿佛带着丝丝的笑,对着秦秋一字一顿地说:“秦宗主,见什么样的人,就送什么样的话本子,真是好心思啊。”
“只是,不知道秦宗主到底买了多少本话本子!”
“啊?什么意思啊?我买话本子关你什么事啊!”秦秋简直莫名其妙,她还没问他为什么偷偷摸摸到自己房间来,他倒说了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好像她干了天大的坏事一般。
俞裴不说话,就这么死死地盯着秦秋。
就在秦秋感觉快要被他的目光捅出一个洞的时候,俞裴却突然把话本子轻轻地放下,施了隐身术,一字也没有再说的走了。
秦秋简直是无语了,这都什么人啊,难道特地跑来就是为了骂她两句的?
还是因为自己明明答应他回来研究奇门八卦的书的,至今却没有任何答复,反而在看话本子浪费时间,所以生气了?
秦秋一边想,一边拿起话本子,正好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写的正是自己和姚井然的名字。
她在那段犹豫不决的日子里,就随手写下了自己和井然的名字,然后对着这两个名字发呆,似乎想从这名字上看出答案来。
俞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两重山的,一路上,他都在盯着九天的坠子发呆,有好几次差点从剑上掉下来,血红的坠子缠在秦秋雪白臂上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来来回回地晃着,怎么也挥不去。。。。
本来秦秋还想着,到了第二日一定要好好的问问俞裴,昨日为何要那么凶。谁知道第二日,根本不见俞裴的身影,秦秋只好去问吴壹端。
“吴公子,你们家主呢?”
“秦宗主,家主昨日没有去辞行吗?家主不喜欢热闹,所以昨日就返回两重山了”
“什么?已经回去了?”
“秦宗主,家主走之前没去找你吗?”吴壹端心里暗暗的想,应该不可能不去找秦秋啊。
“哦,去了,只是,只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秦秋也不好多说什么。
“啊?”吴壹端是更摸不着头脑了,怎么特地去此行,反而什么都没说,这是什么情况。
“无妨,你家家主就是那么个怪脾气。”
“。。。。”吴壹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本来准备说,多谢秦宗主体谅,但是想想不对啊,如果这么说,岂不是承认了他家家主脾气怪!
今日的集谈并不是秦秋主持,是姚望重主持,秦秋觉得,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许多人,累得慌。
姚望重想着集谈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也就是大家一起聊聊,说说话罢了,而且,还要在席间宣布秦秋和井然的婚事,这事总不好让秦秋自己来宣布吧,所以也就答应了由自己来主持。
因此,秦秋也没什么事,看到武浥尘也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立刻欢快的跑了过去,坐在了武浥尘的旁边。
“武姐姐,你怎么不去和他们聊聊啊,一个人坐在这多没劲。”
“不去。”武浥尘连这个时候,坐姿都是规规矩矩的,不见一丝懈怠。
“武姐姐,我瞧着,来会的这些修士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秦秋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不好?”武浥尘见秦秋一本正经的,不禁放下茶杯,转头问秦秋。
“眼神不好啊!你这么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大美人坐在这,居然没有一个过来搭话的,你说他们不是眼神不好是什么!哈哈哈”
秦秋见武浥尘神情严肃的一脸疑问的看着自己,不禁趴在案几上的笑了起来。
“阿秋,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呢!你这家主也当的太轻松了些吧。”
武浥尘见秦秋趴在那里笑的咯咯响,不禁好奇,明明都是家主,怎么自己整天那么多的事情,那么累,而秦秋看起来好像永远都那么轻松自在的模样。
“哎呀,有什么不轻松的呀,我也奇怪啊武姐姐,你说你长得这般好看,怎么就不能常笑笑?总是这么严肃,你都在想什么呀。”
“你我皆非寻常女子,身为家主,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岂能不日日警醒、日日搏勉,不敢有一日懈怠。”武浥尘眼神坚定。
“这样说来,武姐姐,我就没出息多了,我从不指望秦家可以多么的强大震慑,我只求秦家世世安稳,代代平安。”
“因为我觉得,我只是一个最平庸不过的人,我所求不过是安稳一世,再不敢奢求其他的了。”
“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哪里来的平安呢。”
“我们不去害别人,别人就不会来害我们了吗?如果是这样,父亲也就不会被伤至昏迷不醒了。”
“况且,我们的先辈们创立家族是何等的不易,怎么能在我们的手里就居于人后了呢?”
“若是武家在我的手里没落了,有一天父亲醒过来了,该是多么失望啊!”武浥尘从未放弃过她的父亲,她相信,总有一天,父亲会醒过来,会看到她把武家打理的很好。
秦秋今日才发现,原来武浥尘的心事如此的重,怪不得,从不见她展颜。
秦秋拉过武浥尘的手,坚定的说道:“武姐姐,若有一日武叔叔醒过来,他最想看到的肯定是你过的很好很开心。”
武浥尘淡淡一笑:“阿秋,还是你好,你有姚长老,还有姚公子,秦家有他们打理,你确实也不必忧心。”
“这样说来,确实是我运气好了。”
“我自继任家主以来,连自己的法力修为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带领弟子们好好修炼了,只能管点小事,其他的,真的都是姚伯伯和井然在打理。”
“不过,我也没有忘记我是秦家的家主,我会尽我所能保秦家平安的。”
“只是,责任归责任,日子归日子呀,我们总不能把这责任天天挂在脸上过日子吧,放心里就好呀,日子还是得开开心心的过!”秦秋微笑着理了理额前的一缕头发。
两个人正聊着,只见姚望重突然说话了:“各位,我们逍遥山能够举办这次的创奇大会,实在是万分荣幸,借此机会,想宣布一件喜事。”
“我们秦家家主秦秋与我儿井然自幼就有婚约在身,从前,两人还小,不便宣扬,现两人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因此,想借此机会,将此喜事公布。”
“等我们定下具体的婚期,届时请大家一定要赏脸来喝杯喜酒啊!”
秦秋虽然早就知道会在集谈大会上宣布她和姚井然的婚事,但毕竟是女儿家,就这样突然当面被宣布婚事,着实尴尬、羞怯的很。
所以在姚望重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赶紧拉着武浥尘挡在身前,逃出了大殿,一路狂奔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众人的反应并没有显得十分惊讶,大概是因为像秦秋这种情况,也是常见,此时并不见秦秋的身影,所以都纷纷走向了姚井然,祝贺他。
只有两个人,坐在那里并未起身。
一个是盛莫凌,他依旧以极其端正的姿势独自坐着,心里暗暗的盘算着,原本这秦秋的修为也不足为惧,但若是以后与姚井然成了婚,这秦家以后,看来是更加不容小嘘了。
盛家,真得好好的打算一番了。
他侧头看了看正在接受众人祝贺的姚井然,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
另外一个人就是两重山的吴壹端,其他众弟子并不知内情,也都纷纷去恭贺姚井然。
但是吴壹端实在是说不出那句恭贺的话,因为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看的明明白白,自家的家主对这位秦宗主绝对不一般,若是家主知道,秦宗主已经有了婚约在身,怕是。。。。
吴壹端不敢想下去,他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主,此刻,他根本再无心什么集谈了,只盼着快点结束,好赶回两重山去。
秦秋拉着武浥尘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之后,松开了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也不知是羞了,还是刚才跑的。
“阿秋,恭喜你啊,不过,怎么从前没听你提过你有婚约在身啊。”武浥尘也一边喘着气,一边问秦秋。
“哎呀,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姚伯伯说,我和井然自幼就由父母做主定了亲。。。”秦秋靠在一根柱子上,把玩着自己的发梢,脸上并无什么特殊的神情。
武浥尘见她淡淡的样子,好似在说别人的婚事,不禁问道“姚井然的法力修为确实没的说,只是,你喜欢他吗?”
秦秋把玩着发梢的手顿了顿,随即笑着说道:“我与井然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他又对我极好,我自然是喜欢他了。”
“而且,你也知道,我的修为。。实在是。。。呵呵呵,如果我与井然成了婚,这秦家将来也有了指望,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武浥尘看着秦秋若无其事微笑着的样子,很想对她说,别想那么多,婚事,只关乎倾心与否,无关其他。
但转念一想,秦秋看似豁达,但谁又能真正的无所顾念,无所盘算,只由己心呢?
秦秋不能,她更不能,既如此,又何必的说那些无用的话呢!
武浥尘双手扶着秦秋的肩膀,坚定的对她说:“阿秋,你一定会幸福的。”秦秋望着武浥尘,点点头,笑了。
姚井然好不容易从众人的恭贺中抽出身来,却怎么也不见秦秋的身影,只好到处找,此刻终于找到了。
武浥尘见姚井然来了,看了一眼秦秋,识趣的回避了。
从前,两人一到一处就打闹、玩笑,但此刻,姚井然看着秦秋,却不知说点什么好。
就在姚井然准备走上前去说点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两人感觉有点不对,立刻朝着喧哗处跑去。
只见本来在大厅参加集谈的人都跑了出来,围在一处,秦秋赶紧拨开人群,看向了中间,她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任由周围嘈杂的声音不断的灌入耳中:
“天啊,这不是最后一位上台展示创奇法术的那个谢公子吗!他怎么死了?”
“对啊,这人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死了?”
“难道与他展示的读心术有关?”
“难不成是他读到了什么人的不良心思,才被杀人灭口的?”
“这人既然是死在了逍遥山,这逍遥山肯定要给个说法!”
“对啊,这人不能平白无故的死了啊!”
“虽说是无门无派的修士,但也是一条人命啊!”
“定要逍遥山给个说法!”
秦秋过了好一阵才慢慢地找回了思绪,她转头看向姚井然,姚井然也茫然的回望着。
正在这时,姚望重也到了,他立刻蹲下身去,用手摸了摸死者的手臂,又扒开胸前看了看伤口,然后大声地对围观的人说:“这次创奇大会是逍遥山承办的,人又是在逍遥山死的,于情于理,我们都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姚长老,这谢公子修为不俗,但是我们并没有听到任何的打斗声,依你看,是何人所为?”人群中有人发问。
“看这样子,人应该是在昨夜被杀的,确实没有听到打斗声。你们看这剑,都未出鞘,看来是修为极高之人,将其一招毙命。”姚望重若有所思道。
“姚长老,依我看,修为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将其一招毙命。”
“除非,这个人是谢公子认识的人,谢公子并无防备,所以,才被一招毙命的。”盛莫凌道。
“我刚才摸了摸他的身体,虽说死人的身体是冰冷僵硬的,但这人的身体似乎更加的冰冷,而且你们也看到了,他伤口的形状不是普通的剑伤或者刀伤,倒像是被什么针状的利器所伤。”
“这人不但胆大包天,而且简直不把我们这些世家放在眼里,居然在创奇大会期间杀人,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我们吗!”盛莫凌又道。
秦秋这时已经恢复了神色,她在脑海中急速的盘算着,她想,这谢公子早不死晚不死,怎么一展示完读心术,当晚就被人杀了,看来他被杀,跟读心术脱不了关系。
那么这人很可能就是参加创奇大会中的一员,因为,只有他们看见了谢公子展示读心术。
而且如果是创奇大会之外的人杀的,他明明可以在任何别的时候,别的地方杀他,为何非要追到逍遥山来杀,逍遥山现在人这么多,风险岂不是更大。
秦秋一边想,一边快速的做出判断:“大家稍安勿躁,既然人是死在逍遥山的,我们逍遥山就一定会查到底,揪出这个凶手。”
“但是还需要请大家配合一下,请大家仔细的回忆一下昨夜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声音。”
“我会派人来记录下每个人遇到的情况,请大家再在逍遥山呆上几日。”
“井然,你先派人把尸体抬进去,然后再安排人记录下每个人昨夜遇到的情况。”秦秋对着姚井然交代。
“秦宗主,我看没必要这么麻烦吧,你这不是变相把我们都扣押在了逍遥山吗!我们很忙,有很多事情的。”盛莫凌的心里很不舒服,他听得出来,秦秋的意思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嫌疑,包括他,所以才要追查每个人的行踪和情况。
“那依盛宗主的意思,应该如何处理呢?”
“其实也简单,刚才姚长老说了,这尸体要比平常的尸体冷的多,这说明这凶手的剑或者法力是带着寒气的。”
“而且这伤口的形状也很不普通,居然是针状的,依我看,这凶手也不难推断。”
有些修士经盛莫凌这么一说,都有了头绪,纷纷发言道:“对啊,据我所知,只有两重山俞宗主的法器形状可千变万化,自然也可以变成针状。”
“而且我听说,俞宗主的法器就是带着寒气的,若是其他人碰了,立刻会被冻掉一只胳膊。”
“就是,除了他,好像没别人了。他有寒症,他的法器是他的半颗内丹所化,所以也自然而然沾上了寒气。咱们旁人的法器哪个可以变成针状啊,都不能啊!”
“而且据说那俞宗主,修为极其深厚,若是他,倒是确实有可能将谢公子一招毙命!”
“有道理,而且好像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俞宗主!”
经盛莫凌这么一说,大家纷纷把矛头指向了俞裴,糟糕的是,俞裴昨夜就回了两重山,此刻也不在此处。
吴壹端听到大家这样说,立刻站出来,替他们的家主鸣不平:“大家休要胡乱推测,我们家主怎么可能杀人,他与谢公子无冤无仇,杀他作甚!”
“家主素来不喜热闹,昨夜就已经返回两重山了!”
“吴公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知道你家家主与他无冤无仇,再说了,怎么那么巧,谢公子在昨夜被杀了,你家家主也在昨夜就回去了,大家都没回去,就他一个人回去了,莫不是杀了人才逃回去的吧。”
“就是,就是,要不你说说,还有谁的法器带着寒气,而且还可以变成针状的!”
“你们!。。。。”吴壹端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相信自家的家主,只是此刻,他也无从辩论。
“秦宗主,我看俞宗主的嫌疑不小啊,怕是要把俞宗主从两重山上请下来问问清楚了。”
“就是啊,无论如何,这逍遥山也得给大家一个说法,否则这日后谁还敢同逍遥山交好啊,到时候连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秦秋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俞裴,她毫不犹豫的说道:“绝不可能是俞宗主,我可以作证,他昨夜去我房里说了一些事情,然后就回两重山了。”
本来都在窃窃私议的一群人,听到秦秋这样说,都安静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最不可置信的还属姚井然,他愣愣的看着秦秋,并不是他多心,只是他没想到,秦秋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他们刚刚宣布了婚事,转头秦秋就告诉所有人,有一个男子夜里去她的房里,这让别人怎么想。
秦秋本没有多想,她只是100%的相信俞裴,绝不可能去杀人!
但此刻她见大家都不说话,而姚井然也愣愣地盯着自己,才幡然醒悟,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自己亲口承认半夜与男子在房中私会,这不是傻是什么。。。
没过一会,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了窃窃私语:“这秦宗主,不是说与姚公子自小就定下了婚约吗,怎么又与俞宗主半夜在房中私会。。”
“这秦宗主啊,看来不简单。”
“秦宗主,到底是中意谁呀!”
“不过,自古以来,就有规定,两派之间不可结姻缘。”
秦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是当自己聋了吗!
他们说悄悄话,为什么要让自己听见!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俞裴明明是去骂了自己几句就跑了好嘛,她还莫名其妙呢!
如今却又要被这些人编排,唉,她是倒了什么霉啊!
不过,此刻可不是自怨的时候,这么多人,还在等着她的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