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拓海早早地叫人过来府衙这边,把公孙离开口说话的消息告知了秦康。秦康一大早的就把比较紧急的公务都处理好了之后,剩下的事情都往后推了。急急忙忙的就往医馆的方向赶去。
秦康虽然非常的重视公孙离这个人,但是在紧急的公务面前,个人的利益就都得往后排。一个人的利益只有服从整体的利益时,才能保证个人的利益得到充分的保障。
就像我们常说的覆巢之下无完卵,没有了大环境的安宁,又怎么会有个人的安宁呢。
当秦康进到公孙离所在的房间的时候,他正侧躺着看手中的一本书,看的十分地入迷。就连我们进来了都不知道。他看书的时候有急有缓,时而摇头,时而抚须点头。
秦康用手摆了摆示意严拓海不要打扰到公孙离,自己走到茶桌处。随手捡起了一本公孙离看过的书籍,都是这些年一些新出的着作。比如大秦地理图志,论兵法详解等。
每一个能成功的人都是喜欢书籍的,这是人类对这个世界更新认知的主要途径之一。没有靠单纯读书就能成功的,也不会有不读书也能成就伟业的人。能有效的获取书本上知识并加以利用的人,就相当于是站在了伟人的肩膀之上。
严拓海看秦康也坐下来在一旁看书,就识趣的走了下去,不一会的功夫就带人把沏茶的物件都摆放好了,亲自为秦康沏了一壶提神醒脑茶水。严拓海的茶艺虽然没有李若水那么有观赏性,口感和味道还是非常不错的。
屋内正在看书的两人,似乎都忘记了今天可不是相约在这个病房里面看书的,但都不约而同的沉浸在了书海之中。在一旁伺候的严拓海只能为两人泡了一壶又一壶的茶水。
直至中午将至公孙离才从书海中回过神来,想要为自己的五脏庙添柴加火。
“来人啊!”公孙离的喊声打破了房内的平静。
“严大人,你怎么在这?老朽一时看的兴起,都入迷了。还请严大人恕罪,恕罪啊!”
公孙离看到房内突兀的坐着两个人,非常的吃惊,不断的说着歉意的话。
严拓海对此毫不在意地道:“公孙老先生对于书的热爱真是让晚辈敬佩万分,能伺候两位读书,我是受益匪浅,终身受用啊!”
“这。。。这位是。。。”经过严拓海的暗示,在看看一身简洁大气的服饰,没有华贵的装饰的秦康。似乎想到了什么。挣扎着就要下床来。
“不可,公孙先生身体还未康健,还是好好休养的好。”
秦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扶着公孙离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这。。。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在公孙离的骨髓里都是那种君臣的纲常。
“公孙先生,你可不能因为本王,又让我们的严大人白忙活了哇!你是痛在身上,严大人就累在心上咯,同时让两个人受罪,那本王岂不罪过了?”
秦康笑着劝说了一句公孙离。
看着严拓海明显有点睡眠不足的样子,他也只能按照秦康的要求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
“老朽究竟是何德何能,能有如此的待遇。”公孙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老朽只是个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如同行尸走。只怕会愧对王爷的重望。”
公孙离知道一位王爷这样礼贤下士,可不是一时的兴趣,或者口中说的歉意,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公孙先生言重了,常言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唉!如今的大秦今非昔比,内忧外患之际。还需要更多像先生一样的有志之士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以免大秦日月颠倒,山河破碎。苦的最后还是百姓们。”
与人交谈贵在于诚,而公孙离是位智者,瞒是瞒不了多久,何不敞开天窗说亮话,大家都光明正大堂堂皇皇。
日月颠倒是指国内的某些有不臣之心的人,山河破碎指的是那些虎视眈眈的敌国。
“请恕老朽失礼,兴亡百姓皆苦,我一介草民,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位。连自己家小都没有办法庇护的无能之辈罢了,又如何能救得了苍生?”
公孙离眼里饱含着悲伤,想起那些离自己而去的亲人,仿佛他们的音容笑貌还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大秦的肌体有些已经坏死,也有一些地方已经病入膏肓。但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无辜的。大秦被祸害完之后,还有有新的王朝崛起,那些吸血虫还是吸食着这片土地和百姓的血髓。”
说完秦康看了一眼沉默的公孙离。
“本王虽然是大秦皇室子弟,但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本王贵为大秦藩王镇守一方,就应该造福一方百姓,这是本王的职责和使命。但,本王深感一人力量的渺小,需要更多更多的能人义士相助,还请公孙先生能收回自己的誓言,重新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秦康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公孙离深施一礼恳请道。
“这。。。”公孙离一脸的错愕。
以前唐王和楚王派人来请他的时候除了许与高官厚禄之外,也会动之以大义。但眼前的这位却像是沙漠中的旅人见到水一般,礼贤下士,求才若渴。
“公孙老先生,恕在下多言。您家人也希望您能实现您此生的抱负,而不是这样折磨自己。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您看着自己的至亲因为自责,将自己惩罚到这个地步。您忍心吗?”
严拓海出言劝道。
相信看到这的每个人都会有过这样的经历,就是自己最在乎最亲的人,受到病痛的折磨,或者面临生死离别的时候。自己是那么的痛彻心扉,无法呼吸,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分担痛苦和哀伤。但,这份苦和痛,那个正在经历的人又怎么忍心,让他最亲最爱的人去尝试,去分担呢?这就是爱。
“我的人生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
公孙离听了严拓海的劝说后,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为自己地一生做了一个定论。
此时的秦康和严拓海都没有接话,这时候作为一个倾听者比劝慰者更为合适。
“我五岁学文,一路风风雨雨直至功成名就位列三公,蒙妻荫子。我为了大秦呕心沥血,兢兢业业。看着自己的家人在这片土地上繁衍壮大。我觉得我的这一生是值得的,我是成功的。”
说到这里公孙离的眼睛是放光的,仿佛自己和家人昨日的荣光就在眼前,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我位列三公,为陛下分忧,为国家献计。这是我作为臣子的本分,也是我应该尽的责任。看着自己辅佐的先皇沉迷于长生之道,置天下于不顾。朝廷的威严和大权不断的遭到侵蚀,我心急如焚。藩王和朝臣勾结,敌国开始打破了当初的协定,烽烟再起,不断地吞并蚕食周边各部,为以后入主中原积蓄力量,扫清障碍。”
公孙离眉头微皱,似乎自己还是那个为国为君操心费神的大秦太傅。
“我只是上书给了先皇,希望能通过改制,加强朝廷的集权,重新收拢兵权。避免以后藩王割据,外敌入侵的局面。不幸走漏了风声,最后被那些祸国殃民的贼子诬陷,诬陷我此举是要挑起大秦内乱,内耗大秦的国力,串通了辽国要颠覆我大秦的山河。”
说到此处公孙离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吃其肉。
秦康和严拓海看着沉浸在自己往昔回忆中的公孙离,我们知道这个老人,内心承受的太多太沉重了,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不是死于身上的毒疮,也会精神崩溃或者自杀,或者变成一个疯癫的公孙离。
“我一直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这些宵小泼过来的脏水。我跪在宫门外三天三夜,请求先皇还我一个清白,哪知等到的却是一句:不要再扰乱先皇的清修,和一纸发配交州,永不录用的文书。虽然心有不甘,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我也只能接旨谢恩,希望有一天还能再回来为大秦效力。”
当时的公孙离,虽然是对大秦失望透了,但是他还是抱有最后一丝的期望,希望未来怀安帝能够想起自己,重新启用自己。
“我不怕死,我也不怕苦,但是当我看到年少就陪伴我,走过坎坎坷坷风风雨雨的结发之妻,就这样痛苦的病死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我只有深深的自责,自责作为丈夫未能给她一个安定幸福的生活。”
公孙离擦了下眼角的泪水。
“但是我还有家眷和一双儿女需要照顾,我会抚养培养好这一双的儿女。可是,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连我最后的希望也要夺走,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子女惨死。难道这个世道,做个好人就那么的难吗?啊。。。”
说到此处的公孙离失声痛哭,就像一个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孩子,在倾倒着满腹的苦水。
汝非彼,焉知其之苦。
无论前面经历多少的困难都没有打倒公孙离,因为他有最后的一双儿女支撑着他,是他全部的念想。当最后的念想都破灭的时候,那他的余生不是复仇就是走向自我毁灭路上。
“活着,才是真正需要勇士。”严拓海安慰了一句公孙离。
“等我到了那个小山村的时候,其实我也想要一死了切残生,但是有人警告我说:只要我死了,那么这个村子的所有人都要陪葬,鸡犬不留。我可以死但是不能连累这些村民无辜为我陪葬。”
公孙离哭完后,声音非常的沙哑。
“岂有此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简直是该杀。”
秦康重重地一拍桌子,茶具碎满了一地。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残忍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