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还敢说？如果不是太后，当时抓了我母妃，我又怎么会放弃…”想起这事，明华长公主就勃然大怒。
    那时候她刚得了父皇的指派，要去雁门关犒军。
    前脚还没走，后脚就得了消息，说是母妃被皇后留在了立政殿，迟迟未曾出来。
    可宫门已关，饶是她心急如焚，却只能在宫外苦等。
    待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匆匆进宫，便就在宫道上看到了，被太监们按在长凳上，打的血肉模糊，生死不明的赖嬷嬷。
    赖嬷嬷是母妃在宫里最亲近的人了，她出事，若母妃无恙定会护着的。
    可是她去立政殿求见，皇后却摸着手上的玉镯，施施然的说未曾见过母妃。
    可她分明听到了内室中，母妃哑着嗓子泣声诵经的声音。
    她知道皇后要的是什么，立即拔了头上的发簪，划断自己右手的手筋，以示退出，又跪了半天，才看到母妃被放出来。
    那是她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她永远都记得皇后看向自己时，眼神中流露出的意味。
    其后她自是与父皇请辞，说摔伤了腿，不能赴雁门关犒军。
    还要掩住伤口，不让人发现。
    “怎么可能，母后一直是最和善不过了，总说让我们与皇兄皇姐们好好相处。”玉城公主不可置信的往前踏一步。
    随后又立即被黄宴楚，给重新拉了回去。
    “和善？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玉城，你也是宫里长大的，你居然会相信。
    你的母亲最是伪善，常年装着温柔模样，捧杀皇子皇女，给他们送吃食，送美人，送各种各样的玩意儿，让他们沉迷享乐。
    像我这种的，见拉拢不成，便使着让人挑不出理，无可奈何的阴招，让我们屈服。”明华长公主冷笑着说完。
    拉开自己常年裹得严实的长袖，露出右手腕上狰狞的疤痕。
    其实她的手筋早些年就接好了，但她心上的伤痛却永远都在。
    “皇姐，对不起，我…”玉城公主有些郝然。
    她不知道皇姐遭受过这些事，难怪自己查不到，原来是自己母后做的。
    “用不着，你不也被她忽悠着，把皇位让给皇帝了吗？”在她看来，玉城并没有比自己好过多少。
    不过使的招数不同而已。
    “不，我本来就不想整日看折子，何况，当皇帝就不能出远门了。”起码她做公主，想上哪溜达就上哪溜达。
    而做皇帝，哪怕是祖宗定的围猎，都要与大臣们再三商议过后，才能浩浩荡荡的出发。
    就更别提出去玩了，根本不可能。
    当年，若不是母后非要她回宫，也许她还在江湖上无忧无虑的闯荡。
    “行了，用不着假惺惺，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我们有的是人接。”明华长公主指了指身后乌压压的大军。
    “非要如此吗？”得知了当年的真相，玉城公主不免想转圜转圜。
    “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到了这一步，你我都没了退路。
    或许说，你退下，我看在幼时的情份上，饶你一命！”明华长公主说完，嘴角戏谑的勾了勾。
    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夹着尾巴求饶的，未成年皇女了。
    只要今天胜了，她就是执掌天下的皇帝！
    “阿蛰把天下治理的很好，如今也算得上四海升平，皇姐，我不想也不能退，百姓经不起动荡。”
    玉城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捧着肚子退回到十二卫身后。
    她早就在斜对面的树上，看到了凌七给她打的手势。
    大皇子和高崇文是佯败，现在已整军从另外几个门，朝这边靠拢。
    而明华长公主身后的人虽然多，却也受限于不够宽广的街道，再多过不来又有什么用。
    她为何顺着明华长公主扯这么多，除了真心想推心置腹一次。
    更多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如今即将合围，而暗杀京卫大营主帅的高手均已就位，只差时机了。
    一刻！
    两刻！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仅仅一瞬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弓弦声响起，两边立即杀将起来。
    喊杀声震天动地。
    玉城公主与明华长公主，隔着刀枪剑影，和满地的残肢断臂对望。
    眼里似乎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公主，避一避吧。”黄宴楚再次为自己心爱的人，挡飞一只流矢后，终于忍不住劝说起来。
    战场上那些断剑流矢，纷乱杂多，随时都可能飞将过来。
    虽然他能挡，但也不想冒险。
    “有些不对劲，按理说暗杀的人一次不行，就会再次袭击，怎么一直没有动静？”玉城公主这次没再拒绝。
    一边顺着往宫门走，一边与黄宴楚分析。
    “也许被对面的人截了。”明华长公主从刚刚就让他们一直很意外。
    也许秘密培养了更多高手也说不定。
    “也许吧，今天胜负难定了。”本来没有那些意外，玉城公主是丝毫不惧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京卫大营主帅会叛变。
    之前皇帝故意贬斥去京卫大营的大皇子，虽然及时反应过来。
    但他只是个六品昭武校尉，能带的人有限，哪怕有高崇文等人愿意追随他抗争，人数上仍是不够的。
    何况，除了被凌七抓获的长宁王，其他那些异族的漏网之鱼，至今没找到踪迹，这些都是变数。
    “啊！有蛇！”不知何时，刀枪剑戟相撞的声音中，掺杂进了一股细细长长，且幽幽怨怨的笛声。
    等她们察觉到的时候，四周的树木、檐下，砖石的缝隙里，早都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蛇虫。
    还不惧人，逮着一个张嘴就咬。
    让本来就勉力抵挡的兵士们，更加的手忙脚乱了。
    “是南诏的人？”玉城公主蹙了蹙眉，四下打量。
    她对南诏那边的习俗，在闯荡江湖时多少了解过，知道施术的人必在附近。
    是以，在一阵细细寻摸后，她便直接拿过，一旁护卫手上的弓箭。
    对着斜对面，藏在角落里的一个，衣着异常繁复怪异的身影，慢慢拉满弓弦，一箭急射过去。
    啪！给人射了个对穿！
    当即，随着笛声忽断，那些突然出现的蛇虫，瞬间像潮水一般，退去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