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陈平如约到杨毅所住的小区接杨毅。
杨毅上了车,和陈平随意打了招呼,陈平就发动了汽车。一路上,两人似各怀心事,话都不多,偶尔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杨毅发现陈平开车很稳,至少不像他自己那样毛躁。
汽车从西三环转入莲石路,一路向西。经过衙门口桥不久,杨毅就看见了那条河谷。河谷很宽,靠近两岸的地方杂草丛生,只有中间偏西的一溜儿,赤裸裸的河滩上面,流淌着浅浅的水流。王可的尸体就是从上游被冲下来,停留在某个河岸边,杨毅头转向左侧,执拗地看着窗外的河岸渐渐远去,黯然神伤。
“看什么呢?”陈平发现了杨毅的异样。
“那条河,”杨毅暗暗叹息,掩饰着自己的不安,“那条河基本都没什么水了。”
“好多年都这样了。”陈平不疑有他,见怪不怪。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杨毅摇摇头。
“很少到这一片?”陈平侧头看向杨毅。
“几乎就没来过。”
“是吗?”陈平露出笑意,“不对吧?你们上次过来喝酒,走的应该就是这条路。”
“上次?”杨毅思索着,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上次是我姐夫开车,我睡着了,到地儿才醒。”
“这样啊,那还有一段路呢,你要是乏,也可以先眯一会儿。”
“那不用,”杨毅笑了笑,“你不还开着车嘛。”
“你不用那么见外。”陈平斜睨着杨毅,咧嘴笑了。
“真没事儿,”杨毅直了直身子。
“看来咱的关系还是比不上姐夫小舅子啊。”陈平调侃道。
这话倒很难接,杨毅轻笑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陈平,侧身帮他点着,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陈平吐了口烟,说道,“李处和我关系不错,往后你真不用和我见外。”
“我知道。”杨毅点点头。
“不睡也行,就快进山了,要是不常来,这路两侧的风光看着还挺养眼的。”
“按你的说法,你看着不养眼呗?”
“看多了,视觉疲劳。”
杨毅吐出浓浓的烟雾,露出会心的笑容。
汽车继续前行,沿着京原路驶入石担路,公路沿山修建,两侧人烟渐稀,视野开阔,的确有不同于都市的风光。陈平一边开车,一边介绍地下指挥所的逸闻,杨毅还是第一次听闻,不觉入迷。
公路向前延伸,再次与河岸汇合,然后转了个90°的大弯。在一个岔路口,陈平驶离主路,进入一个两车道的柏油公路,杨毅直觉,离目的地不远了。
这时,陈平的手机响了,他匆匆地瞥了眼屏幕,迅速接听电话。陈平通话很短,“嗯”、“嗯”两声之后,只说了句“我明白了”就挂断电话。
杨毅扭头望着窗外,尽量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杨毅,有点儿变化。”陈平说。
“怎么?”杨毅回过头。
“老板办事耽搁了,要晚回来一会儿。”
“哦。”杨毅不置可否。
“不过也好,”陈平咧嘴笑了笑,“正好我先带你转转,体验一下。”
“体验?体验什么?”杨毅好奇地看着陈平。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平冲着杨毅眯了下眼,故作神秘。
杨毅的直觉很准,他们很快就到了那个院子。下了车,陈平带着他在周围转了转,杨毅原本对农事一窍不通,这一次倒大开眼界,长了不少见识,他也终于看到了那四只传说中的鹅。
“你们黄老板这是在养生?”回去的路上,杨毅问。
“老板当年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可能对土地有感情吧。”陈平俏皮地眨眨眼。
杨毅还是第一次在陈平的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不禁莞尔,又问道,“这里离市区那么远,他要是办点儿事儿不方便吧?”
“今天是个特例,老板基本不回市区,平时就带着几个人在这儿侍弄这两百亩地,”陈平笑了笑,“他干活可较真了。”
“那集团的事儿怎么办,他怎么管理啊?”杨毅有些诧异。
“他不大插手了,集团那么多经理呢,”陈平摇摇头,眯起眼睛,“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根本就不必事必躬亲,再说,真遇到什么事儿,不是还有我们吗?”
“你们?”杨毅眼角闪过笑意,“要是天天这么跑,你们可真是够辛苦的。”
“咱不是年轻嘛,也就是多踩一脚油门儿的事儿。”
“看来是深得老板器重啊。”杨毅瞥了陈平一眼,调侃道。
“一般般吧,混口饭吃。”
“谦虚,”杨毅咧嘴笑了,“你们老板这算退隐,想当世外高人?”
“差——不多。”可能是“退隐”这个词触动了陈平的神经,他极力忍着笑。
“他就真正能放得下?”杨毅认真地问。
“还别说,老板看得挺开的,这点我挺佩服他。”陈平说得一本正经。
“那我确实也得佩服。”杨毅感叹道。
两人会心一笑。
杨毅忽然想起什么,问陈平,“我们上次过来,发现这儿还有小姐,怎么,平时养着她们?”
“那倒不是,”陈平笑着摇头,“这不是经常有人过来喝酒嘛,我们就找了几个妈咪,有需要的时候就接她们过来。”
“我说呢,”杨毅恍然,“你都不知道,我们在这儿喝了一次酒,有多羡慕这儿的生活,世外桃源似的。”
“别光羡慕,多来几趟就行了。”陈平笑道。
说话间,两人回到院子,陈平发了圈烟,对杨毅说道,“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杨毅点点头,陈平转身离开,进了一个房间,不大的功夫又从房间里出来,手上多了些东西。他挥手招呼着杨毅,又指了指院子角落的方向,率先走过去,杨毅抬眼望去,估计陈平指的是角落的那一排平房,便迈步跟了过去。
待和陈平汇合,杨毅才发现陈平手里端着的是厚厚的长绒棉织品,不禁有些迷惑,问道,“这是干嘛?”
“不是说让你体验体验吗?”陈平的眼里都是促狭的笑意。
“体验什么?”杨毅不明就里。
“你跟着就是了。”陈平笑了笑,推门而入。
杨毅没料到,陈平所谓的体验,竟然是洗桑拿。
那一排平房别有洞天,沿着走廊分成了几个房间。靠门的那间,放了两张宽大的按摩床,中间那间稍大些,是个浴室,有淋浴和水池,最里面的一间是一个整体的桑拿房。杨毅记得吃饭那次,展鹏还曾笑言院子里会不会有洗澡的地方,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
杨毅啧啧称奇,一脸惊讶。“你不会是想让我洗澡吧?”
“为什么不呢?”陈平含笑看着他。
“这——这有点儿奇怪吧?”杨毅的脸憋得有些发红,“我原来听说,在东北,哥们儿晚上喝酒之前没准儿先一起泡个澡,敢情咱们这儿,谈事儿之前也要泡澡啊?”
“可不是谁都有这个待遇啊。”陈平戏谑道,“你可别怪当哥的没和你说,这井水是我们自己打的,是正宗的西山温泉;里边那套芬兰浴,是整套从芬兰空运回来的,市里一般的设施都比不上这个。”
“操,不带你这样的。”杨毅听得有点儿心痒。
“怎么样,心动了吧?”陈平歪着头打量着杨毅,“你该不会是害羞,不敢脱衣服吧?”
“谁怕谁啊?”杨毅手伸向夹克的拉链,挑衅似的望着陈平,“我是不是该受宠若惊啊?”
“那倒不用,”陈平哈哈大笑,也开始脱衣服,“你要是心里真过意不去,一会儿帮我搓个澡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