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峰一边沿着楼梯向下走,一边回味着李东旭最后说出的几句话,待见到杨毅向上探寻的目光,他不由得苦笑摇头。他停住脚步,用双手比划了一个照相的动作,杨毅悄然点点头,示意那大概就是拍照的位置。
“展鹏也真是没警惕性,被人偷拍了都不知道。”张文峰回到座位上坐好。
杨毅轻轻哼了一声。
张文峰抬腕看看手表,嘴里念叨,“也不知道他们查得怎么样,我应该过去看看。”
“肯定没有结果,不然早就给你打电话了。”杨毅瞥了瞥张文峰,“你过去,到哪儿找他们,还不如安心在这里等。”
“说的也是。”张文峰笑了笑,问道,“你那个哥们儿可还在车里呢,不用管他?”
“他没事儿,皮实着呢,不用管。”
“他是干什么的?”张文峰好奇地问。
“他啊,”杨毅咧了咧嘴,“就一黑车司机。”
“黑车司机?”张文峰露出诧异的神情,“他也会调查?”
“你可别小瞧他,反正他有些本领我永远学不来,”杨毅嘴角浮出笑意,“你都不知道,才几天的功夫,他就和楼下的那些大爷、大妈混得倍儿熟,家长里短摸到了不少。”
“是吗?”张文峰咂咂舌,“那我的确做不到。”
“咱们都不行。”
“那你们查了那么久,怎么也没查出什么啊?”
“这事儿得两说,”杨毅皱皱眉,“首先,我们不能明查,只能暗访,所以效果肯定会打折扣;其次呢,我当时也只是怀疑,针对性不强,所以还真是一直没什么结果。”
“你怀疑什么呢,是展鹏吗?”张文峰问。
“也不全是他,”杨毅摇摇头,“咱们都查过王可出事儿那天的视频,从他离开健身馆到在便利店出现,中间有四个小时的空档,我当时琢磨王可未必是在这儿呆着,有可能是去了那个人的落脚点。你看看这周围,还有比那四栋楼更适合的地方吗?”
张文峰一点就透,点点头,“明白了。”然后他斜睨着杨毅,问道,“你也查过视频?”
“当然,这条线索还是我提供给展鹏的呢,”杨毅顿了顿,“咱们前后脚,我先查的,你们比我晚一天。”
“这你也知道?”张文峰差点儿喊出声。
杨毅咬住嘴唇,不置可否。
“你真有本事。”张文峰蓦然发觉,自己绝对是由衷地赞叹。
“也正是这件事儿,给我造成了很大的迷惑。”杨毅苦笑。
“怎么讲?”
“我当时正怀疑展鹏呢,把这条线索透给他,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带着你来调查了。我私下就琢磨,是不是我盯错人了。”
“哦。”张文峰恍然。
“你说,这儿还是他的点儿,他就一副不怕查的样子,多蒙人啊?至少我是迷糊了好几天,有时候真觉得和他无关呢。”
“也是啊。”张文峰小心地应和道。
“其实细想想,我提供过很多线索,你们都查了,他应该没有隐匿,你说,他的心理得强大到什么地步啊?”
张文峰摇摇头,暗自叹息。
“但我最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张文峰警觉地问。
“我总觉得,他把所有东西摊在那儿,等着我查。”杨毅露出一丝落寞,“好像他早就打定主意了,查不到,就溜,查得到,就认了。”
“听你这么说,还真像这回事儿。”张文峰皱皱眉,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展鹏的?”
“你还记得你们那购物中心劫持案吗?”杨毅不答反问。
“记得。”
“就是那天,”杨毅咧了咧嘴,“那天我刚拿到那张照片,就是刚才给你看的。”
张文峰点头。
“然后我找展鹏,当时他正在这儿。”杨毅回忆着,“要不说有时候真是命,我原本都不知道去哪儿找照片里的地方,那天过来正好尿急,我就先去了趟厕所,回来在楼梯上我往下一瞧,反应过来了。”
“原来如此,”张文峰叹了口气,“你见到展鹏,就没说破?”
“没有。”杨毅摇摇头。
“你还说展鹏呢,你心理也够强大的了。”张文峰撇撇嘴,“你俩有一拼啊。”
“其实当时我都懵了,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杨毅苦笑。
“哎,不提这些了。”张文峰心生感慨,一个字也不愿意再多说。
“像做梦吧?”杨毅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
张文峰叹了口气,沉吟半晌,瞄了瞄杨毅,问道,“监控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展鹏的——”他似乎说不出口,终于下定决心,“是他的情人?”
“十有八九吧,”杨毅像是也不愿提及此事,顿了顿才说道,“我原来猜他和那个人或许是有什么利害关系,但真没想到能是这种关系。”
“你就那么确定?”
“想来想去,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关系了,”杨毅嘴角上扬,“用排除法嘛,应该只有这个能说得通。”
“照你的说法,那天展鹏和他都得在现场。”
“应该是。”
“不好。”张文峰忽然紧锁眉头。
“怎么了?”杨毅诧异地问。
“你不了解展鹏,”张文峰有些愣神儿,“如果他真是为了保护那个人的话,他肯定会把事情安排好,小丁他们今天会扑空。”
“也许吧,但是我们总得先知道他是谁。”杨毅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咱们肯定不白忙活。”
“那倒也是。”
“你和展鹏在一起这么久,就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他喜欢男人啊。”杨毅俏皮地眨眨眼。
“没有,真的没有。”张文峰抬起头,见杨毅仍在盯着自己,讪讪地说,“我说的是真话,你别那种眼神行不?谁知道你们那些人啊。”
“我相信。”杨毅笑笑,“我都没想到。”
“这回,他的家算毁了。”张文峰懊恼地说。
“是啊,”杨毅也不无惆怅,“如果只是偶尔为之,我看张静那样子,没准儿还能对付过,但现在——”杨毅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