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花被拉走了
作者:哆乐多   再一次的好日子最新章节     
    在大是大非面前,在安全健康与危险威胁的清晰对比下,所有人都自然的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角色和观点理由。这都是很正常的,是人性的选择。
    金花担忧亲人朋友的心情越来越强烈,虽然见不到帮不上忙,但是莫名的担忧仿佛是智力恢复在线一般的,显得无力,愚蠢却需要。
    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住在偏远的农村小镇子上,收到传染的概率很低很低,应该是不需要操心的。他们有自己住的地方,还有自己的小菜园子,吃穿也是不愁的。马明家还是开小卖铺的,赚钱应该是更容易的,但是自己的儿子是个正直的受过训练的人,不会赚这种不义之财的。金花对于大儿子的人品是很相信的。
    三儿子和金多宝在s市是住在一起,自然也是能够互相照顾的,不需要她操心。金多宝是擅长做食物的,这是他最受欢迎的一个原因。
    四女儿金良月,怀孕已经六个月了,距离生产还有两三个月,到时候sa病毒肯定已经控制住了,这个孩子也是很幸运的,没有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来找自己的爹妈。仲云亭虽然是个文艺浪子,但是也会做饭和照顾人,大女儿这边也不需要自己瞎操心。
    五儿子金良言一家在s市的郊区工作,整个毛织厂的工人很多,管理起来方便,起码是不会缺吃的。妞妞也跟他们住在一起,一儿一女俩孩子也做个伴儿,培养兄妹感情也挺好的。金花有点想念妞妞了,真的很想这个软软绵绵的小女娃儿。
    六女儿金良勤夫妻俩住在s市的小洋楼,日子一直都比普通人好很多。吃穿也是不需要操心的,俩人的夫妻关系到了冰点,几乎是各自追求各自的部分,但是生了儿子好像是一个稳定的砝码,让这个摇摆不定的天平意外的得到了平衡。
    七儿子金良木也在w市,不过他们住在另一边的郊区农村,和金花的距离还是很远很远的。把女儿送到岳母家帮忙带之后,夫妻俩的感情越来越甜蜜,好像是恋爱中的单身男女一般。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金良木放弃了自己的大脑,当了老婆的舔狗,无脑的围着老婆转悠,以老婆的意见为一切,坚决的执行,不给老婆生气发脾气的机会。他是乐此不疲的,不觉得有损男子汉气概,在流水线工厂里面按部就班的干活赚钱,所有的工资都交给老婆保管。这对小夫妻竟然意外的感情最好,起码是看起来很好。
    金花回想了一遍七个儿女,发现都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自己能够关心的还是只有吃饱穿暖的问题,不能给他们提供金钱的资助,不能给他们提供人力的照顾帮衬,不能给他们的人生选择提供有效的建议和想法。自己的想法和观念依旧是落后的,不合时宜的,不符合如今年代的。
    自己对他们来说,不再有用,不再有庇护,不再是温柔母爱满满的,甚至连完整的家庭都不能保证。自己是个没用的老妇人了,是被嫌弃和厌烦的脏抹布了。
    这样的想法,让金花大吃一惊,她以前从来没想过类似的事情,也没有如今这么灰暗的想法和感觉。她对自己没有滤镜,没有觉得自己很棒很不错,但是如此的贬低打压自己还是很少见的。
    想法来回跳转的时候,金花想念自己的老伙伴银花,银花现在的化疗还在继续吗?癌症得到治疗和控制了吗?她所信仰的宗教有没有给她安慰和力量?她的信仰有没有让她的内心得到安宁和幸福?他的老公金理宝对她照顾的好吗?金理宝应该断绝了和寡妇的纠缠吧?银花的三个儿子和儿媳妇,对她好吗?她养育儿孙几十年,养老照顾得到了基础的保障了吗?她比我年龄大几岁,她领悟了生命的意义吗?
    人活一辈子,到底是活了个啥呢?
    金花的知心开朗大姐陈娴,也进入了金花的思绪和关心里面。这个活的大气透彻的女人,她的一辈子比较的顺畅和顺心,插队到了农村直接结婚生子定居下来,老公一直都是尊重和听她话的,儿女长大了都有出息,留在了大城市里,她也去大城市生活了几年,之前追求心理上的落叶归根,想在农村自己的家里过完这普通平凡的一生。
    陈娴起码是有自己的房子的,连呼吸都自由的自己的空间。金花突然发现了这个关键点,原来金花直到现在还是介意房子的问题,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房子,完全靠自己的双手挣到的房子,哪怕再小,也可以躲在里面的自由的房子。
    古言道“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金花已经五十三岁了,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段,才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才想着拥有一间安放自己灵魂的房子。房子是物质的,是具象化的,是年轻时候就该追求和完成的任务,现在却成了金花的理想和梦想。
    “我真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很小,哪怕像现在的宿舍一般的大小就很足够了,很满足了。一辈子都在围绕着儿女转悠和行动,一辈子都在围绕着她们的需求妥协和投降。金多宝都有自己的房屋和存折,我却什么都没有,这真的不公平,也不符合付出就有回报的原则。”金花内心清晰的对自己说道,她终于发现自己是有想要的东西的,自己不是完全麻木体验生活的蚂蚁。
    察觉自己内心的金花,好像是喝了很多酒一般的清醒也沉醉。家乡的黄酒真是甜甜的清爽好喝的,现在真想喝到啊。
    这天晚上的时候,金花在凑合吃完面条之后,准备继续躺着,准备睡觉。但是脑子变得沉重和昏沉,身体也变得很重很重,全身发冷感到阵阵恶寒,和当时堵在大雪路上的感觉很相似,如今暖和的春天,还有这样的感觉,真是不正常的。
    “糟糕,我不会是被传染了吧?不会这么点儿背吧?刚对自己有了认识,就要被无情的剥夺机会吗?”金花身体颤抖着,发出不好的预感,内心暗暗祈祷自己只是感冒发热生病了,并不是这个sa病毒的威力。
    寒冷和发热交替,金花甚至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她挣扎着爬起来,去一口气喝了很多水,希望可以通过喝水让身体排出一点儿病毒,属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金花在自己还算清醒的时候,隔着门和距离,大声告诉舍友,不要开门了,自己有点感冒的症状了,这都是第六天了,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没有预料到的。觉得很对不起,再观察一会儿,如果没有退热就找封闭管理的人,去统一隔离的地方。
    在颤抖的睁着的状态下,时间过的格外的缓慢,格外的难熬。
    金花准备咬牙闭眼的让人拉走,统一隔离管理,哪怕是被送到收容所自生自灭,也听天由命吧。金花曾经亲眼见过一条绳子捆成一排的押送队伍,听说被拉走的人都是去搬砖拉沙子干体力活儿的,拉走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暂住证或者其它无缘无故的理由。反正是没有安全可言的。
    “有人吗,楼道里有个人好像发烧了,有没有人管啊?”丽丽的大嗓门声音冲破了夜晚的安静,显得格外的响亮和冷静。
    在金花昏沉期间,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个值班的年轻人。隔着一点距离,测量的体温之后,紧急跑开了。过了好一会儿,金花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格外的刺耳。
    金花被拉走了,没有救护车,没有其它的转运车辆,反而是一辆警车。这是超出金花预料的,她非常害怕警车的声音,好像是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被抓走判决一般的可怕。金花在思考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违反规定的,自己是不是就要画地为牢了,自己要被关多久啊?现在有治疗sa病毒的药吗?自己还有机会活吗?自己的生命进入到了倒计时吗?……
    在金花极度的忐忑不安中,她被穿着防护服的人搀扶着拉走了,连同她的席子被子枕头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