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怎么可能……你可看真切了?”慕屹川轻轻皱眉。
“今日是互市,买卖奴隶在这边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特别是女奴最为抢手。你们口中的甘大小姐就是之前我绑到营内的女子?”
慕屹川轻轻点头,“告辞!”转身要走。
“你等等!”蒙尔泰拦住他:“骑我的惊风去吧,我让葛猛跟着,有事只管吩咐他便是了。”
“多谢!”
互市在一处繁华之地,各类商贩扬声吆喝着,每个铺位前都挤满了人。
匈奴地处荒凉,物资匮乏,本地人手上最多的是牛羊虎皮。
而这些东西,外商换了回去,却可以卖个好价钱。
匈奴的年轻男女,最喜欢逛的是衣物,佩饰,特别是香料,在这里最受欢迎。
“主子,就是那里!”雪风指着挤满了人的一座高台。
那高台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台上男奴,女奴各站一排。
甘尔乐双手被缚,身上的衣裳薄如蝉翼,目光怨毒的盯着台下调笑的肥胖男子。
“这位出价五两黄金,还有加价的没有?再说一次,只收黄金!”
台上一名虬髯大汉伸出五根手指,来回走动,粗声粗气的嚷嚷。
“七两黄金!”
“十两黄金!”
慕屹川看了甘尔乐一眼,“雪风,一次性把价出到底,先将人买下来。”
“是。”
雪风抱着装了金元宝的小箱子,直接走过去,朝那虬髯大汉勾了下手指。
那大汉瞥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出得起钱么?”
雪风轻轻掀开盖子,满满的金元宝发着耀目的光芒。
那大汉喉头滚动,咽了下口水,谄媚道:“贵人,你要买几个?”
雪风指了一下甘尔乐,“就要她一个。”
周遭一片唏嘘,甘尔乐看着雪风,紧咬唇瓣,红了眼眶,似有满腹委屈。
虬髯大汉喜笑颜开,盘算着这可真是笔超值的买卖。
这一个奴隶就换了这么大一箱金元宝,发大财了!
雪风脱下外头的罩衫,披在甘尔乐肩头:“甘大小姐,主子在前头等着呢,跟属下走吧。”
甘尔乐拢紧罩衫,低垂着头,乖巧的点了一下头。
回到行宫,刚一落地,甘尔乐强撑的一口气终于卸下,身子一歪,慕屹川忙伸手护住:“阿乐?”
蒙尔泰派了最好的医官诊治。医官起身,拱手道:“单于,这位姑娘身上多处鞭伤,好在未伤及要害,这姑娘底子极好,休养几日就无事了。”
“那就好。”蒙尔泰笑道。“不妨碍二皇子叙旧了。”
慕屹川松开眉头,“雪风,跟着医官去拿药吧。”
慕屹川盯着床上的人,轻轻叹息一声。那般骄傲明艳的人,未曾受过折磨,却落得这般境地。
甘尔乐‘嘤宁’一声,“水……”
慕屹川倒了一杯,在床边坐下,扶起她的背:“阿乐,睁眼,水来了。”
甘尔乐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将手喝了个干净。喝得太急,呛到了,咳得双脸发红。
“你慢着些……”
慕屹川起身要去放茶杯,袖子一紧,他抬眸,“怎么了?”
“川哥哥——呜呜——川哥哥——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甘尔乐双手紧紧环上他的腰,伏在他怀内痛哭。
慕屹川蹙眉,单手推开她:“你先松手,我放杯子。”
甘尔乐身子一顿,环住的手被无情拨开,她心头一寒,直直盯着慕屹川放杯子的背影。
慕屹川转过身坐在桌边,再不靠近床榻一步。
“川哥哥,你就这般嫌弃我?”
“男女有别,更何况屋内只有你我二人,我若敬重你,就不该越矩。”
“可是你刚刚买了我。”
慕屹川眸中有了怒意:“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贱自己?真把自己当货物了?”
甘尔乐冷笑:“川哥哥,你不觉得我如今这身份,还谈高贵才是自欺欺人吧!”
“师父此次太过糊涂,牵连了你,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护住你的。”
甘尔乐恨声道:“我落得这般境地,都拜楚星舒所赐!他与那晋城守将之子里应外合,害死了我爹爹,还害得你母妃进了冷宫——”
“够了!”慕屹川喝斥道:“你好好休息吧。”
“川哥哥——”
门在甘尔乐眼前关上,她气得发抖,他竟然如此护楚星舒,连她多说一句都不行,她经历的家破人亡,被卖为奴,在他慕屹川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爹爹,您的仇,女儿一定会为你报!不惜任何代价!
慕屹川拎了酒壶,找到蒙尔泰,“单于,喝一杯?”
“难得啊,你主动找我喝酒。”蒙尔泰诧异的看着他。
凉亭内,二人享着月色,吹着夜风,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蒙尔泰问:“那位甘大小姐醒了?”
“嗯。”
“你心情不好,可是有什么话想问我?你们大朔近来的事情,恐怕我比你更清楚。与其自己胡乱猜度,不如直接问我吧,我保证知无不言。”
这也是慕屹川找他喝酒的原因。他曾嘱托楚星舒留下师父一条命,可是师父还是死了。
他疑惑为何阿乐会牵扯上母妃入冷宫,还有那位晋城公子,阿乐说是他里应外合,楚星舒竟然这般信任此人!
蒙尔泰见慕屹川眉头越蹙越紧,知道他在钻牛角尖了。
蒙尔泰为他满杯,道:“夕染告诉我,那位云公子,实则是当日混入我营的细作?”
“嗯。”
“呵呵,你倒是应得干脆,他究竟跟你……”
“宫变当日,四王子可有在场?”
“夕染的精兵护送楚星舒出的宫,后来他与楚星舒一起回的宫,他自然在场。”
“甘修的死,四王子信中可有提及?”
“这……”蒙尔泰犹疑的瞥他一眼,“那反贼死便死了,何必纠结是如何死的?”
“果真是他杀了师父?”慕屹川攥紧拳头,猛灌了一口酒:“他果然从不在乎我的感受……”
蒙尔泰不解的盯着他:“反贼难道不该杀吗?”
“反贼自然该杀!可是……不应该他来杀。他明明知道我对师父的感情,以后让我如何面对他!”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了结上一辈的恩怨。”蒙尔泰轻叹口气,“我本不想说,毕竟一个是你生母,一个是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