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菡烟飞身走了。
    苏堇寒想去追。
    谢三刀把人抓住，他满脸恨铁不成钢道，“你完了，彻底没戏了。”
    苏堇寒不明所以，他想，我说错了吗？
    顾菡烟回去路上，她路过瀚景院，犹豫了一下，她折步进去。
    封逐鹤见到小师叔，赶忙上去见礼。
    顾菡烟问，“凤凌霜住在哪儿？”
    “在月云峰，小师叔找小师妹有什么事吗？”
    “没事，瞧着她剑法独到，刚好路过此地，便进来看看。”说时闪身而去，直接去往月云峰。
    顾明焰跑来问大师兄，“我姐来干嘛？”
    封逐鹤道，“应该是想提点小师妹？”
    “这样吗，她怎么不来提点我啊？”
    封逐鹤无奈摇摇头，“你古灵精怪，还用提点吗，一般都是你想到了别人想不到。”
    顾明焰道，“好像也是啊，大师兄，你是在说我很聪明吗？”
    封逐鹤：“……”
    顾菡烟来到月云峰，她故意扔出瑶光剑释放出一道剑意。
    凤凌霜正坐在房间里发呆，察觉到院子外传来异动，她急忙打开门出来问，“谁？”
    顾菡烟坐在树下，兀自拿起棋盘上的棋子走着道，“是我。”
    “顾师叔？”凤凌霜立刻收起杀意，她作礼道，“见过顾师叔。”
    顾菡烟摩挲着手中的棋子，让人过来陪同下一场。
    凤凌霜不好拒绝，顾菡烟战功赫赫，她是值得钦佩的人。
    也许这和父亲是战神有关，她对将领都怀着一种崇敬的心理。
    顾菡烟问，“会下棋吧？”
    凤凌霜点头，“会一些。”
    “那走棋。”她还真不客气，好像忘了到来的目的。
    凤凌霜不晓得这前辈要干嘛，她坐在对面，看着棋盘，伸手拿起一颗棋子走着。
    顾菡烟问，“你买下了往事镜？”
    凤凌霜：“……”
    “那面镜子是我交给闲云楼的人拿去拍卖。”
    凤凌霜：“……”
    怎么觉得有点被坑了，一百万上品灵石啊。
    顾菡烟道，“听说你很贪财。”
    凤凌霜觉得尴尬，想说我是穷怕了。
    顾菡烟却来一句，“我年轻时也这么贪，不过都是师兄帮我赚的，我只会挥霍。”
    凤凌霜：“……”
    关于这位顾师叔和她的师兄，凤凌霜听说一些，慕师兄是天子骄子，人中翘楚，曾是神一般的存在，若不是为苍澜大陆，想来他该有后半生的传奇出彩，可惜……
    顾菡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继续道，“往事毕竟是往事，人呢总要向前看。”
    凤凌霜不敢插嘴，晓得这位师叔是在开解自己。
    这让她感到诧异，本以为顾师叔是个性子疏离的人，未想前辈竟然亲自找来，还说了一些劝慰人的话。
    凤凌霜承认，自己的心情此起彼伏是为过去的事。
    她不是神，难免彷徨，她会问我这样为了自己而独行其是对还是不对？可若不做些什么，心里总不服不甘，而一旦动手难免就要引起关注和指摘。
    凤凌霜道，“我这两天在想张鸿锋会是个例吗？”
    她自问自答道，“不，他不是，不只张鸿锋想依葫芦画瓢，其他人也想，他们心里想，凭什么凤凌霜你可以疯狂疯魔，我们就不行？”“我的确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正名，而这无法避免让人争相效仿，因为他们只看到了我获得好处的一面。”
    顾菡烟问，“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学吗？”
    凤凌霜道，“有些人想博得关注，想借此脱颖而出。”
    顾菡烟道，“但他们不可能成功。”
    凤凌霜问，“有没有例外呢？”
    顾菡烟很坚决回答，“没有。”
    凤凌霜不解问，“顾师叔何以这般肯定？”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凤凌霜，谁人也学不来你的一言一行，就算他们学得了皮毛，也终究不是你。”
    凤凌霜似懂非懂，她想，他们真正的目的在于学吗，难道不是为了得到更多？
    顾菡烟问，“那你刚开始站在众人对立面，你持着剑露着杀意抵抗所有不公是为了得到更多吗？”
    凤凌霜摇头，“我当时只想活下来，只想证明我的无辜，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就那般情况下，我哪还有心思想其它，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我不能死，也不能认，我不愿背负那些莫须有罪名，我要为自己正名，我想的是这些而已。”
    “而他们学着你的办法，站在众人对岸狂言狂语，这不是为了证明，而是为了达到一种我能不能借这样的机会成就自我？”
    凤凌霜苦笑，“若要论起来，其实都是殊途同归。”
    顾菡烟道，“错，事实不是这样论，你的站起持剑是为了对，而别人的站起持剑是从错误出发。”
    凤凌霜听到这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错，要论，也要论是非对错曲直。
    她本来就没做错，是为了心中冤屈才奋起抗争。
    而像张鸿锋这样可不是为了正确的事，他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心中私欲。
    “多谢顾师叔。”凤凌霜抱礼致意。
    顾菡烟道，“你心里烦不单单为这件事吧？”
    凤凌霜沉默片刻后点头，她心中苦闷，是还有一件未解之事。
    “不是要准备开启秘境了吗，众多优秀弟子都将有机会进入秘境，而我在为这事思虑。”
    顾菡烟问，“你不想去？”
    “我觉得没必要去参与。”
    “但在你这个年纪，参与就没有足够资源。”
    “我知道。”
    她还知道进入秘境后师尊会因为开启秘境耗尽灵力过多而被偷袭。
    而偷袭他的人就有莫元初。
    墨景轩遭遇偷袭后为了能确保秘境开启让弟子返回，他竭尽全力，然后心生异己的人也在这时候对墨景轩痛下杀手。
    接着瀚景院的四大弟子为助师尊各受重伤。
    墨景轩会消失在这片苍澜大陆。
    封逐鹤会陷入昏迷。
    骆无忧和楚俊萧会被驱除在这片天地之外。
    顾明焰活了下来，当然他无能为力，最终会和凤凌霜被赶出天云宗。
    凤凌霜做梦，梦到了这么可怕的事。
    她不敢面对。
    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师尊开启秘境。
    她在天云宗闹得风风火火，大家都知道她肆意妄为的做法，如果她再通过一番无所畏惧大肆放言阻止秘境开启，那绝对会引起公愤。
    这回连轩辕诀和东方璃月都不会支持，因为他们需要进入秘境历练。
    不能凤凌霜自己境界提高了就罔顾其他人的死活。
    还有四大宗也不可能再容忍一个小丫头片子继续这般狂妄叫嚣。
    后山的事是建立在她有理有据的份上，还有墨景轩无条件的支持。
    可秘境之事涉及诸多天赋异禀修士，他们是未来的希望，唯有去往秘境历练才能更好的培养人才。
    凤凌霜若阻止，可不就是存心想毁灭苍澜大陆吗？
    这自然是不被允许的。
    那她该怎么办呢？
    难道是通过一哭二闹三上吊胁迫师尊，不要让他参与开启秘境？
    若是这样做那师尊一定会被联合罢免，他真的会被从掌门宝座上拉下来，那凤凌霜就是罪不可赦之人，她凭一己之力和全世界为敌，还让最疼她护她的师尊变得一无所有。
    她想这样做吗？
    不，她不想，她从未想过要师尊失去一切。
    她希望深得敬仰的恩师能守得云开月明，希望他能求得所愿为天云宗带来繁荣盛景。
    那怎么办？左右师尊都要被袭击围困陷入绝地，她凤凌霜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
    不，不能，故而她想到了刺激莫元初，让他看到过去的事，让他看到曾经的凤凌霜救过他，让他感到愧疚，让他感到懊悔，只有这样他才会有所动摇，然后因为那一点点愧疚而放下关闭秘境的机会，他会在牺牲众天才的事情上有所迟疑。
    因为凤凌霜救过他，他会犹豫着要不要让凤凌霜死在秘境里。
    这是一场豪赌。
    如果赌输了，就是凤凌霜被困在秘境，她的师尊被各大宗主长老偷袭，天云宗换新的掌门。
    这种事她怎么跟别人说，难道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这样那样，你们必须听我的，否则都得死？
    别人会信吗？
    不，他们不会信。
    他们不恶狠狠的拔剑将她一招砍死算是顾及墨景轩的面子知道吗？
    她不是什么至尊强者，不可能长久依靠自己的不屑傲气一而再的挑衅这些至尊的耐性。
    她能做的就是不进入秘境，她想陪在师尊左右，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会竭尽全力伸手帮一把，这是她作为弟子能做的，只是会错过进入秘境锻炼的机会，会错过提升修为，突破更高境界的大好机会。
    凤凌霜想，我进阶加强可以留待来日，可若失去师尊就没有来日了。
    故她决定，“不进入秘境。”
    “决定了？”顾菡烟问。
    凤凌霜点头，“凤家有麒麟玉，据说倚仗它能有所升华，我也不知真假，那神物只和玉缘人契合，若不是有缘人，它就是普普通通一块玉。我想待开启秘境结束，我要回凤家一趟，说不定我就是那麒麟玉等待的有缘人。”
    顾菡烟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未尝不是好事。”
    凤凌霜好奇问，“顾师叔就不想问我为什么不进入秘境的原因吗？”
    顾菡烟笑道，“你十七岁了吧，再过个把月就十八岁了，这般大的人不可能还要别人教着怎么想怎么做事，你有你的打算，我呢来这一趟只是想下下棋而已，要说宗门里真正懂得下棋的人不多，也就你师尊棋艺不错，不过他这人杀伐太重，每次和他对弈，他总能把我杀得片甲不留。”
    凤凌霜道，“师尊棋弈确实很好，今日多谢顾师叔开导。”
    “那么，是想通了？”
    “嗯，我是独一无二的凤凌霜，我要做自己，不可能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就成傀儡了，而我不可能做傀儡，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坦坦荡荡，无愧于心，自然要坚持到底。”
    顾菡烟道，“行了，我也不陪你玩了，该回去给师父炒盘菜，老人家该是饿慌了。”
    “啊?”凤凌霜想，没想到这回战无不胜的顾师叔，居然还懂得给七院长炒菜？
    这说出去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凤凌霜目送飒美的师叔离开，她也想，那我是不是该给师尊做好吃的点心？
    他揍那伪君子一顿，一定累了。
    想到这，她赶紧扔下棋子，转身跑去厨房做好吃的。
    封逐鹤和楚俊萧和骆无忧及顾明焰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看着，见到顾师叔离去，四个人悄声小步来监视小师妹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她跑去厨房把里面的人赶出来，四人面面相觑问，“什么情况？”
    “小师妹是气不过？”
    “还是她想通了？”
    四人正想去偷窥，却见师尊到来。
    墨景轩和莫元初打架打赢了，他一剑挥去，砍得四院长喷血。
    莫元初被打败了，摔在地上动弹艰难。
    墨景轩也不好真的直接把人杀了，若真这样做，众院长肯定会担惊受怕，他们会想，这掌门想杀谁就杀谁，那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然后他们会坚信不疑认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凤凌霜引发的祸端。
    墨景轩实在不想让徒弟背黑锅，所以收起了滚滚如波涛的杀意，他转身离开后山。
    回到瀚景院，他迫不及待去找小徒弟，可到了月云峰，他找不到人，寻着气息找去，发现她在厨房，当即急不可耐的，他直奔厨房。
    结果看到四个偷懒的弟子鬼鬼祟祟的要捅窗户纸。
    墨景轩冷不丁站在他们身后问，“你们在做什么？”
    封逐鹤立刻转身见礼，他道，“拜见师尊。”
    “还不去修炼。”
    四人互相看一眼，立马答应，“是。”
    说完一溜烟不见。
    墨景轩收起威严，他转头看眼前的窗户纸，鬼使神差的，不知怎么了，他竟然一指戳破油纸，接着就看到了徒弟的纤纤细影映在那小小的光里。
    凤凌霜在厨房里忙着，她道，“师尊，你这就不对了，师兄不能做的你倒是做了。”
    墨景轩正起身，他战术性咳嗽问，“我做什么了？”
    “师兄刚才想捅窗户纸的。”
    “主要是他们偷懒。”
    凤凌霜笑了笑道，“是，您是师尊，您说什么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