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惜转头，从随从手里接过披风递给他，“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必问。”
    沈慎行沉默。
    苏玉却早早的等在宫门口，先是对顾昭惜行礼，“不知殿下可有时间和苏某就科举和新政一事商议一二。”
    苏玉堂堂正正的站在一旁，来往的大臣们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却也没敢主动打招呼。
    皇帝那边则是忙着申饬户部侍郎，还没忘记把顾安叫过来痛骂。
    顾昭惜并没有回头看向沈慎行，轻声开口，“你先去马车上等我。苏大人，请。”
    沈慎行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环视了一圈，轻笑，“好，望尘等殿下一同回府。”还不忘记解下身上的披风，几步上前，帮顾昭惜系好，“夜里风大，殿下要注意身子。”
    苏玉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留给沈慎行足够的空间，一举一动皆是君子端方，直到沈慎行离开，她才看向苏玉。
    “苏大人。”顾昭惜神色自若。
    苏玉并没有开口，而是担忧的看着顾昭惜。
    “殿下，觉得将新政和科举结合在一起，真的是最合适的时机吗？”
    任何人听二人之间的对话都以为苏玉在问新政的事情，但是顾昭惜却知道他问的并不是这个。
    轻轻的勾了勾唇角，顾昭惜微笑着看着苏玉，“时机合不合适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不得不做。”
    “殿下想做吗？”苏玉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住，似乎不愿意错过顾昭惜的一点表情，“这个世间纵使有再多不得不为之的事情，也要为人力让步。”
    他向前走了一步，为顾昭惜挡住深夜里的寒风，开口说出来的话声音很轻。
    “殿下，做陛下手中的刀、推行新政、和世家抗衡，我比他要合适。”
    顾昭惜有些惊讶，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苏玉说的话没有错。
    他是当下寒门的新贵，也是无数寒门官员和众多学子非常推崇的寒门代表性人物。
    沈慎行在推行新政的时候，因为背后的沈家和身份受到过重重阻碍，甚至很多寒门的官员也在观望态度。
    但若是执意推行新政的人换成他，结果会很不一样，会有很多人无条件的支持他，前赴后继的加入到和世家抗衡的队伍。
    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将当年阴差阳错失去的那段姻缘拿回来。
    “苏大人。”顾昭惜的态度摆明了是拒绝。
    苏玉不动，依旧挡在顾昭惜转身上马车的必经之路。当年他不知道皇帝要赐婚的人是顾昭惜，如今他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再一次赐婚，做不到毫无动容。
    他虽是文臣，背后也没有家族的支持，一路走到如今，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但他想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搏上一搏。
    “苏大人已经在推行新政了。不过如今的出头的人是沈慎行，为了能够做成这件事，他背弃了家族，赌上了性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顾昭惜的叹息声消散在夜晚的风里。
    沈慎行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绝境里求生，皇帝想要让世家和寒门在朝廷中平分秋色，但因为自己出身不够正统，只能找一个人为他做事。
    沈慎行从接下这个任务开始，遭遇的明面上的刺杀和暗地里的刺杀数不胜数，多次险些丢掉性命，就连平时最信任的家人都想要给他灌药，送他去死。
    这还是在沈慎行身为沈家家主并且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份上。
    但是苏玉呢？
    他如今在朝廷中所有的成就都是依靠着皇帝，若是他为了能够和自己成亲，在半途改了前进的方向，恐怕自己都来不及护着他，第一个恼羞成怒要下杀手的就是皇帝。
    沈慎行能仗着侍君的身份闹到陛下面前，不仅借着机会打了户部侍郎一巴掌，还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皇帝连最有能力的女儿都许给他了，就算真的要下手，也要有所顾忌。
    这是绝处逢生的一招棋，而且也只有沈慎行能走这一步，苏玉不行。
    “一步慢……”苏玉剩下的话还没有开口说出来，就被顾昭惜打断。
    “苏大人何时都不会慢，接下来的科考一事，还需要大理寺的配合，苏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派人来公主府传信，本宫和望尘定然全面配合。”
    顾昭惜和苏玉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哪怕他们的对话没有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按照皇帝的疑心也会怀疑苏玉。
    顾昭惜特地扭转了话题，苏玉也知道顾昭惜是为了他好，哪怕心中再如何不愿，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失了理智。
    “苏某多谢殿下。”
    苏玉站在原地，对着顾昭惜行礼，目送着顾昭惜上了马车，随后也缓缓的出了宫门。
    马车里，沈慎行脸色有些苍白，手里抱着暖炉，看着顾昭惜上车，“殿下好手段，大理寺少卿竟也成了您的裙下之臣。”
    “望尘，身上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