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挺被问得一愣,说:“秘书长,我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毫无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心里没有一点谱啊。”
杜仁伟说:“半年后,观摩会就要召开了。六个月,说短不短,可说长也不长,一晃就过去了。届时,如果风情小镇没有形象进度,你如何向汪书记交差呢?”
“是啊,这正是我头大的地方。秘书长,您见多识广,给我指点指点啊。”
“呵呵,指点谈不上。多年前,我在乡镇干过数年书记、镇长,后来在县里也待过几年,工作经验教训倒是有一些。”
“秘书长,刚到咱办公室的那天晚上,我拜师酒都喝过了,您就是我师父。不会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吧?”简挺开着玩笑激将道。
“你小子,鬼得很嘛,是想说我‘格局小了’吧?用时下的新词说,你就别再花式卖萌啦。”杜仁伟笑了,说,“行吧,你这个关门弟子,我算收下啦。”
简挺接着上眼药,说:“秘书长,你最大的优点,是心软;最大的缺点,是心太软。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呀。”
杜仁伟说:“呵呵,你跟谁学的这么油?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风情小镇,从规划、设计到融资、建设,乃至建成后的经营,不要说你简挺,就是我也不懂啊。”
“是啊,师父,谁也不可能是百事通嘛。”呵呵,简挺倒是改口得快,这“师父”就叫上啦。
“专业的事,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那么,问题来了,首席服务官,去服务什么呢?”
“师父,昨天,你不是交代我,主要是帮着办理各种手续啥的,协调建设环境啊,就是这类跑腿打杂呗。”
“非也。那只是写在字面上的话呀。”杜仁伟微微摇摇头,“简挺,你要知道,写在纸上的是一回事,而实际呢,往往是另一回事,莫为浮云遮望眼啊。”
“噢……”简挺出乎意料。
细一想,杜仁伟的话还真是不无道理。这就像,卖服装的实体店,衣服上的标价,十有八九是注过水的,更不必说,什么“清仓处理”“跳楼价”之类的字眼了。因为,人家的仓库常年在清,也从来不会为卖不出去而去跳什么楼……
更离奇的,自己曾在街上见过一块房地产商的巨幅广告牌,上书:“此处前行500米,便可抵达英国”。原来,只是这个洋房小区的楼房外观, 具有英伦风格而已……
见简挺一直若有所思,杜仁伟进一步启发道,“你想想看,咱先说办理各种手续,无非就是国土资源、规划、消防等几个部门吧。这个项目,汪书记这么重视,谁还敢那么没眼色头去挡道呢?能不一路绿灯吗?”
“嗯,是啊。”简挺点头称是。
“再者说,即便是某个环节不合规,需要做工作通融通融,在咱们古阳,还有西门盛拿不下的部门吗?你简挺的人脉关系,就时下而言,能与西门盛相提并论吗?退一步讲,如果西门盛没拿下来,然后,你简挺首席一服务,嘚,给拿下来了,这不是说天书嘛。”
“就是啊……”简挺不得不服。
“再说协调县乡村三级建设环境吧。市委书记钦点的项目,县里能不高度重视,竭尽全力?乡里敢不全力以赴,尽锐出战?昨天吧,我还担心村里,毕竟,涉及到一家一户的老百姓。今天呢,咱们进村一看,西门安又是西门盛他亲哥哥,当着支书兼村委主任,拆迁这件最头疼的事儿,自然而然,他西门安就摆平啦。你说说看,建设环境还有什么可协调的呢?”
“是啊,师父,经你这么一分析,我这服务官,其实也没多少事儿啊。这不成聋子的耳朵了嘛。”
杜仁伟轻轻摇了摇头,断然否定说:“不,事儿多着呢。否则,汪书记何必画蛇添足呢?”
“哦……师父,我这才刚刚舒出一口气。”
简挺心里话,我高兴得太早了些。
杜仁伟又说:“所谓的纲举目张。你得好好想想,这个风情小镇项目要想快速推进,首先得提纲挈领,抓住谁呢?”
“西门盛!”简挺脱口而出。
“对头嘛。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树根不动,树梢只能瞎摇,没用的。西门盛有了内生动力,才能达到预期目的啊。”
“师父,这个家伙……”
简挺还没说完,就被杜仁伟竖起手掌制止住了。他提醒说:“简挺啊,从今天起,你不能再这么称呼他了,人家是董事长嘛。”
“可是,师父,他那德行也太……”
“我知道。你小子呢,爱憎分明,眼里也是容不下沙子,这个,从那晚酒场上你的果断出脚,收拾那个叫什么来着……”
“向天啸,西门盛的跟屁虫。他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终生属破摩托的,欠踹!”
“呵呵,对,收拾那个向天啸,我就看出来啦。收拾得好,干得漂亮!”
“我一看见他,就像看见垃圾桶里的垃圾一样恶心,气就不打一处来。”
杜仁伟有些忧虑地说:“简挺啊,西门盛这人,人如其名,盛气凌人,连新来的潘市长都不放在眼里,他会瞧得上你这个小小服务官吗?”
“师父,不瞒您说,我还瞧不上他呢。”简挺不屑地答道。
“可问题是,你现在是他的首席服务官啊,得打交道不是?躲不掉,也绕不开,不可意气用事啊。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聪明得像天气,多变;有的人傻得像前几年的天气预报,变天它都看不出来。简挺,你是个聪明人,得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啊。”
“师父交代的对!我会耐着性子的。”
杜仁伟循循善诱地又说:“其实,也不仅仅是你。生活中,几乎每个人时时处处都得妥协,在许多事情上不得不委曲求全。所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生,就是一种妥协的艺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