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给老领导拜年,得先约好时间。郎步崖就让邢雨浓给表妹打个电话,问问彭之程什么时候方便?蓝娇娇说,下午他打过电话,说晚上一块吃饭的,要不,就一并过来饭桌上见面吧。
于是,郎步崖就让邢雨浓准备了礼品,一起赶到了户州。
可能是“保姆”蓝娇娇照顾得好,彭之程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上去气色很好。
席间,彭之程问起年前匡港堵门一事,说:“小郎啊,我听说,这些天你们匡港不很太平?是怎么回事呢?”
“彭书记,也没什么,就是城西的污水处理厂,城投集团付不了款,施工方的农民工讨薪呗。”郎步崖解释道。
“哦……后来呢?”
郎步崖当然不能说实话,开始瞎编胡话,说:“您也知道的,范云思呢,就是一书生,就只能大眼瞪小眼呗。”
“这个范云思,要我看,他去大学里当个业务副校长什么的,倒是更合适他的位置。从政,是有些难为他啦。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彭之程品评道。
郎步崖又添油加醋说:“谁说不是呢。而这个宋正道呢,又刚刚来咱们天南,能有什么主意呢?一见这个情况,吓得六神无主。”
“是啊,当初,常委会上,我力荐的是你小郎嘛,怎么从河东空降下来个宋正道,真是乱弹琴!”提及此事,彭之程至今还耿耿于怀。
“我就着急啊。总不能让工人们再到省城闹事吧?老领导够忙了,匡港,不能再到省里给您忙中添乱嘛。”
“嗯,很好,这个大局意识很强,谁的孩子谁抱走,地方官,就是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嘛。”彭之程很赞赏郎步崖的态度,点着头说。
“我虽然只是个副书记,但是,一直牢记着老领导您的谆谆教导,必须以工作为重,以大局为重,以稳定为重,就想方设法补上了这个窟窿,兑现了工人的工资,让他们能安心过个好年啊。”
这一番话,郎步崖不仅隐去了通达撤资的细节,也瞒下本拟组织工人们来省城闹事的预设。他还移花接木,把简挺从古阳拉来投资商接盘的功劳,一股脑儿窃为己有,而且,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真有其事似的。
世上见过无耻的,但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彭之程又说:“唉,你这个副书记也干了好几年了。上次常委会,邓书记讲,匡港的班子,暂时先这样安排。对这个宋正道,毕竟,省委也不是很了解嘛。”
彭之程所说的邓书记,是省委书记邓刚。
“老领导,那就是说,对匡港的班子,省里还有可能再次调整?”郎步崖心里窃喜,这不又有机会了吗?
“是啊,匡港是个港口城市,在咱们天南经济大局中举足轻重。可是,这几年,匡港的发展不尽人意啊。可以说,给人一种什么印象呢?老气横秋,步履像个小脚女人,很难有大的作为与担当。”
“噢……”
“上次调整,穆雯因为年龄的原因,让她去了民政厅,而范云思本来也是要动的,他年龄也不小了,自己也不安心嘛。”
“最后却没有动,却是为何呢?”郎步崖问。
“后来考虑到工作的连续性,一个地级市,如果一把手二把手同时调整,怕新班子续不上茬,耽搁正常运转,所以,只得缓了一步嘛。”
“老领导,那就是说,等宋正道的代市长扶正以后,省里还要换帅,范云思肯定还得调走吗?”
“是啊,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就长期耽搁一个地方的发展嘛。不是有句话说,不换思想就换人,匡港,就存在这样的问题啊。”
上面的消息探听得差不多了,郎步崖转了话题,扭头说:“娇娇啊,彭书记为了天南的发展,真是操碎了心。你呢,在老领导身边,要照顾好生活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彭书记的身体好了,是我们的福气呀。”
蓝娇娇脸倏地一红,撒着娇,说:“郎书记,我已经竭尽全力啦。照顾得怎么样,让彭书记自己说说呗。”
“小郎啊,让你费心啦。嗯嗯,这个娇娇不错的,我很满意,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年轻多了?这个是不是叫那个什么词儿来着?对,对,叫逆生长啊?”彭之程哈哈一笑,点着头夸奖了一番。
这时候,上了一道菜回锅肉,嫩嫩的肉片搭配着青色的蒜薹与红色的柿椒,让人食欲大增,馋涎欲滴。
彭之程拿起筷子,说:“哎呀,你们看看,多嫩的回锅肉呀,香味扑鼻,秀色可餐啊。来,来,一块品尝嘛。”
“彭书记真的是越活越年轻了,宝刀未老,老当益壮啊。表妹,你可是重任在肩啊,一定要尽心尽力呀。”邢雨浓也交代道。
其实,交代的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表妹”这个称呼,意在提醒彭之程,我邢雨浓是蓝娇娇的表姐哟。通达集团一旦有了什么事儿,“表姐”会来找你的。哼哼,秀色可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作为编外的表妹夫,你彭之程能无动于衷吗?
蓝娇娇点点头,说:“表姐,放心吧,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是啊,蓝娇娇进省城的那天,邢雨浓把她叫到办公室,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了一番,这才带着她出发呢。
……
从户州回到匡港,郎步崖再次回味着面见时彭之程的话。一个最重要的信息:宋正道由代市长变为市长之后,时间不会很长,范云思就会离开匡港,因为已经完成了班子主要领导的交接。
那么,自己能直接上位市委书记吗?当然不能!郎步崖还没有发烧到那步程度。
那就意味着,省里将派来新的书记。书记、市长一旦都到了位,没有特殊情况,一干就得两三年。而这就意味着,两三年内,自己只能原地踏步了。
郎步崖的希望,只有市长这个位置,他会这么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