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无邪的包间后九惜就在酒店大堂坐了,点了份招牌菜并一道汤。她摁着手里新买的游戏机,眼睛不时瞟向无邪的包间,以防目标丢失。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板寸,青铜耳环,结巴,还略略有些偏胖的青年。
往酒店门口扫了一眼,曾看过谢子扬视频资料的九惜直接锁定目标。她看眼自己桌上的残羹剩饭,起身去拿了几瓶酒过来,倒上喝一口继续低头打游戏。
里头两个一直聊到了半夜,九惜就在外头打了半晚上的游戏。
那天之后谢子扬就开始到处倒腾盗墓用的东西,无邪则去了趟济南。
大半个月后他们正式启程,俩人上西安并没有乘坐飞机火车而是找了个私人大巴。九惜直接拿钱从那司机的嘴里问出了两人此行要去的具体地点。
飞去西安,借着杜老头的路子搞了些装备九惜又跟那司机通了一回消息,再次确认了他们的目的地后,她就打车去了问出来的那地方。
等了大概有三四个小时,天已全然黑了的时候那司机给九惜来了消息,说他们到地儿了。九惜过去,借着天色遮掩跟踪两人一路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记下具体地点之后她就离开了。
之前跟杜老头扯皮弄装备搞了几个小时,她到现在还没把东西要完呢。钱是已经付过了的,但她觉得有些亏,就又跟老头掰扯了半天,最后压上她全副的身价搞到手一把据说是老头年轻时用的短刀,她得去取那刀。
老头金盆洗手,这其实没用到过多少次的武器算是彻底的用不上了,他舍不得把东西放着吃灰,又不想给本事不济的人(怕刀和人一起丢墓里),行内有名号的人又都有他们各自得用的武器。这次九惜找上来,他有意也就松了口,不过心里依旧不大舒坦,便直接开口弄走了九惜这段时间攒下来的所有家当。
那短刀当天晚上就到了九惜手里。材质不明,柄上饰有兽纹和祥云纹路的短刀入手颇具分量,二十几厘米的锋刃反射着冷冽的寒芒。
东西到手九惜便知道自己的钱是没白花的。其实她的那些钱是根本不够拿下这刀的,要不是老头不想这刀吃灰,要不是有弹头两个的救命之恩在身上,想拿这刀她还得再努力努力。
隔天,九惜故意去了无邪两人落脚的招待所附近晃悠,在无邪看到她之后就遛了。
晚上又过来晃了一圈,这次她没走开,听到无邪的喊声之后就满脸诧异地掉了头。
“还真是你!你怎么来这儿了?上次在永兴岛,你和阿宁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有了无邪的邀请九惜就理所当然的跟他们一起坐了。
“我给阿宁坑了,她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当时一心想着走,就没去跟你们打招呼。”九惜说完上下打量一番无邪,“我来这边送趟货赚点钱,今天结束了出来转转。你呢,你怎么来这边了?那小哥和胖子没和你一起?”
“朋友找我办点事。”无邪笑笑,然后一手臂勾在旁边谢子扬的的肩上,道:“这是我朋友,你叫他老痒就行。”
九惜看向老痒端了酒,“你好,我叫九惜。”
老痒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面上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忧虑。
无邪这时就道:“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和阿宁在水里遇上什么了,还有那个禁婆,你……”
“你可别说了,好不容易忘差不多了,再给你一说,我又得睡不着觉了。”
无邪操着一口南方话毫无顾忌,九惜却总有种一做贼的心虚感。在南边待了一年多,她虽说能听得懂那边的方言了,但也没办法说得明白。她要用她那拌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答了无邪,大概就跟投案自首没差了。
“聊点别的吧,今天我请客,你们放开了吃。”九惜说着又要了几扎啤酒,点了好些小吃烤串。
估计是九惜没往盗墓这方面开话头,老痒的脸色就和缓下来。他会说话,又有些滑头,随便扯出来个话题唠起来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冷场。
无邪之前跟他提到过九惜,知道这姑娘身手不赖,也搞地下的活,他话里话外也就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试探。
九惜喝着酒,面上泛红,看着已显醉态,心里却绷着弦,免得真踩了老痒下的坑。
连吃带喝,几瓶酒下肚,九惜觉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撤了。她这两次露面只是给无邪打个预防针,虽也存了点混去俩人队伍的心思,但终究不是以这个为主要目的的,所以老痒虽有心试探,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临了,九惜忍不住问无邪,“哎,对了,无邪,我问你个问题,从海里出来之后你会不会莫名其妙就看见些奇奇怪怪的场景,或者听到什么声音?”
“我除了受了点皮肉伤疼了两天,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怎么?你身体出问题了?什么情况?”无邪回问。
九惜一听就道:“之前从海里出来,我有时候莫名其妙就能看见些没有见过的场景,中了邪一样,我寻思着是不是那海底下有问题。”
她如此说着,心里却想:难不成这玩意还是有触发条件的?老子上哪儿去找个差点淹死或勒死的人去问?
“那海墓确实诡异的很,这种东西我也不是很懂,道上倒是有些懂行的,不行你去问问看?”无邪开口,犹豫一下又道:“我确实是没出现什么异常的,胖子和小哥那几天也没见有什么不对劲。会不会跟那海墓没关系?而是你以前中的毒又复发了?”
九惜摇头,“应该不是那毒的问题。怎么说呢,我感觉我好像是断断续续看到了什么人的记忆。”
无邪听得一悚,“这么瘆人呢。不会……是真的中了邪了吧!”
老痒这时又道:“你这种情、情况确实是要好好处、处理的。我以前也听说过有人下地被地下的东西缠上的,基、基本都没、没有安稳下场。道上最有名的是、是个叫黑瞎子的,据说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快给那、那玩意搞瞎了。但他厉害啊,硬生生跟那玩意杠着,真、真不是一般人。”
九惜给他俩说的直发怵。
正巧旁边突然凑过来一老头,“三位组过水货买卖?”
老头一开口,她当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不由恼火,“我组撒不组撒干你屁事!管这么宽呢你。”
似是没想到九惜会直接骂起来,那老头面皮一僵,眼底腾起些怒火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把那火压下去,尴尬道:“将将听你都说话,咱像是同行。想问卡你都是去啊达组土货买卖气嘞,说不定搭过盼。”
无邪俩正经南方人被这一通对话搞得两脸懵。九惜已不耐烦道:“我是组撒来跟你有几毛钱关系?我认地你吗还跟你搭盼。”
那老头碰了一鼻子灰,窝着一肚子暗火,转身走了。
无邪这时就问,“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啊达是什么地方?你们认识?搭盼是啥意思?”
“不认识,不用管他们。”九惜不爽,灌了口酒,又道:“啊达,是什么地方的意思。搭盼,就是搭伙。他问你们来干嘛,我让他别管闲事。”
无邪了然。
那老头过去他那桌,闷了口白酒,跟他同桌的人说道:“几个青头混子,屁都不懂不用搭理。要是不是现在年成好了,辞早把怂阴制了。”
那几人就劝他不要动气免得坏事等等。
九惜听的撇嘴,就那仨瓜俩枣?
这要搁以前她估计得考虑考虑自身安全,脚底抹油赶紧开溜,但现在,他们要敢来,到底谁搞谁可就不好说了!
她有恃无恐,老痒立马就不淡定了,招呼两人要走,九惜就说先去结个账,让他们等会儿。
老痒拉着无邪往出走,无邪说等等九惜,他都没等,只急吼吼往街上走。
九惜结完账过去,就听见老痒压着声音说那老头一桌可都是亡命之徒什么的。
她听着就乐了,想当年,她好像曾这么说过无邪胖子这一群人!
无邪听他一说也笑了,指着过来的九惜道:“有她在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只要他们不掏枪,她一个就顶的上五六个。”
嗅到一丝转机的九惜抓住机会,先是颇为自恋道:“那几个老胳膊老腿,就是他们有人掏枪我也不一定会输。”
说完又开玩笑般说道:“你要实在担心他们,正好我这边的活也干完了,要不你们雇我当个保镖,鉴于是我惹的祸,给你们个友情价,一千一天,怎么样?”
老痒一听就道,“你还挺贵,我是雇不起了,你看看,看、看老吴能出得起这、这价吗。”
无邪听着这话心下一动,刚刚聊这么半天,他也听出来老痒话里话外对九惜的试探,九惜八成也听出来了。他们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左不过地下那一点子事情,她肯定也能猜出来了,但什么都没问,也没表露出要掺和一脚的意思。
再想想海底墓的经历,对方的表现也算是没话说了。
回想两趟下斗经历,再掂量掂量自己和老痒的战斗力,无邪便动了想要拉九惜入伙的心思。
别的不说,她的战斗力可是明摆着的。
“你之前说你可能在海墓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和胖子又没问题。那会不会是你自己走的时候碰上什么了?你要不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九惜自然知道自己的情况跟海墓是没多大关系的,她看眼无邪,“你这好奇心,可真是……这大庭广众的,你让我说这?你不如直接让我去警察局给警察讲故事去,还省的警察来回跑!”
无邪听得一尬,他倒不是好奇,他是想听听林那几人是怎么死的,好盘算盘算,看看能不能跟这人走到一条道上去。
“你要真想听故事,那就去我那。再买点吃的当宵夜,我好好陪你聊。”估摸着入伙是入不成了,九惜盘算着看能不能搞到两人上秦岭的路程,或者他们准备搭乘车辆的信息。
两人各怀心思,却也一拍即合。
问明白九惜的住处后无邪就熄了过去的心思——那酒店着实有些远了。
然后老痒就眼睁睁看着九惜被无邪带到他们住的那个小招待所里去了。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更何况,九惜开先那个邀请本就是有意为之。朋友请你去人家家里,你不得礼尚往来?
九惜想套话,无邪想看九惜人品,三个人又聊了半夜。
海墓里的经历没什么好遮掩的,九惜就尽量绘声绘色讲给无邪了,不过说到她被禁婆拖走那段时,她隐去了葫芦的事,只说她醒来时就被扔在了盗洞里头,最后一路摸索去了那个小墓室。
无邪这时就道:“小哥之前绘出了海底墓的结构图,顶室和其他墓室之间还藏有几个房间,他推测其中有珍禽异兽坑,你进去应该就是一个。”
“可能吧,是不是也无所谓了。”九惜摊手,又跟他说了后边的遭遇和出海墓时的情况。
老痒听到九惜说海墓爬出来的怪物抓破她腿上皮肉后直接松了爪子时,眼底闪过丝许异色。
在无邪透露出想要九惜加入的意思后,老痒就开口劝了劝,不过,他不是劝无邪,而是在劝九惜!
讲完故事正琢磨怎么打探消息的九惜听出来无邪的意思后不由失笑,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不显突兀,她略作思索,“我说老痒一直试探我做什么,你们还真是好胆。”
“你不也猜到我们这一趟的目的了。”无邪回她,然后就打了明牌,他道:“不过这次是为了老痒,酬金上可能会有所欠缺,你想想吧,来不来?”
老痒听完这话就看九惜,脸上明晃晃摆了三个大字:求帮忙!
九惜看看两人,片刻后,满脸认真,“看你救过我的份上,五千一天。墓里出来的东西,不管大小,我要一件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