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了有两个多小时,上去青铜树顶端的祭台,三人看看被树根裹了大半的四座雕像。
写实派的雕像,除此之外九惜并没有看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和东西,更何况,这些个雕像的上半截身子都给树根缠死了,看图猜谜都猜不了!
王老板建议沿着这些根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进去祭台中心,说不定那里有什么东西。三人找了两圈没找到什么正经通道,反把自己累够呛。
王老板心情不美,便骂牵头的李老板李琵琶。无邪一言不发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九惜站在边上,拿着手电往上照,估摸等会从上边离开的可能性。
正想着,九惜突然听到了一串敲击声,她立马回头看过去。那声音停了一会,又响了起来,这回王老板也听到了,他推了无邪一下然后拉他到树根那边听声。
九惜听见这声的第一反应是有人从上边进到这里了?也就是说这上边确实是有出口的?
三人循着声音,在密集的树根间找到一个相对大些的洞口,九惜看看王老板,良久,还是放弃了让他打头阵的打算。
“我先进去看看。”
她打着手电看了看那洞,最后拽着根绳子钻进去了。进去爬了没多远,九惜在个岔口处看到了一个明显人为的标记,那画出来的标记应该有些年头了,看着并不新鲜。
顺着标记过去没多远,就出现了一个相对大一些的空间,当中树根间包着个特别特别大个的石椁,还被弄开了条缝,树根都长进去了。
九惜凑近看看,却在靠近那石椁之时听到了一阵敲击声,声音极近,就好像有个人贴在石椁另一边专门敲给她听一样!九惜一悚,立马拿手电去照,结果里边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
要是等会过去看到一具骷髅,那可就刺激了!
九惜心神紧绷,苦中作乐般想道。
略微平复一下心态,她正准备探头去看看棺椁里边的情况,就听身后一阵响动,好像是有人爬进来了。她当即放轻脚步走到进来的洞口那边,捂住手电抽刀。
“她去哪里了?不是叫我们进来嘛。”王老板的声音传来。
九惜皱眉,手里的手电照向洞口那边。第一个爬出来的王老板被晃得眯了眯眼睛,洞口有点小,他爬的有些费劲,紧跟着无邪也钻了出来。
“你们怎么进来了?不是说等我信号吗?”
“啊?不是你拉了绳子让我们进吗?”无邪诧异反问。
九惜神色凝重,“不是我……这地方有古怪。”
“会不会是有其他人在这里?听到了我们的话,在你进来之后半道拉了绳子骗我们进来?”
“或许吧。”九惜心升起些不舒服的感觉,她看向往石椁那边去的王老板,一指石椁缝隙,“既然王老板这么有兴趣,不如,您先请。”
“哎呦,这种事情嘛,自然是能者多劳啦,你先,你先……”王老板退回来,冲着九惜尴尬笑笑。
九惜不等他说完,抬起手里抢来的短管步枪指过去,“王老板,请。”
王老板看看九惜,又看看无邪,良久,“好歹给我个防身的东西嘛,这下面情况不明,万一又有那螭蛊……”
九惜拿把军刀蹭上去一点血递给他,“好了。”
王老板站在石椁前犹豫良久,最后在九惜勾动食指时钻进了石椁缝隙。他钻进去没一会,九惜把手里的枪放边上,“我进去看看,等会给你打信号,手枪还在你手里吧。”
“在。”无邪点头,抽枪出来,“我这边自己会小心,你进去之后小心点王老板。”
“嗯。”九惜应声,看了一眼石椁的缝隙,就直接跳了进去。她没开手电,本以为这椁最高不过一人半,谁知里边竟然足有三米多近四米的高度!长进来的树根还滑不溜手的没法抓,她一路滑到底,脚下就传来一片听着不大舒服的“咔嚓”声,应该是有几根骨头被她踩碎了!
九惜抿唇,四下看了看却没看到属于王老板的手电光。确认王老板是躲起来了,她不由撇嘴,打开手电看眼脚下。被踩碎的森然白骨很轻易能辨别出是属于人的。
这尸体的衣服什么的都烂干净了,滚去一边,被拦在树根间隙里的头骨上长满了不知名的菌丝,看着颇为瘆人。一堆缠满菌丝的白骨乱七八糟的散落着,王老板下来的时候应该也撞到它了,不知道它本来是个怎么样的状态。
这么近一个位置,九惜不由想起了在上边时听到的那些敲击声,忍不住一个寒战。她看了一会儿,突觉上边有什么东西滑下来了,当即撤步躲开。
滑下来的无邪一脚蹬碎了那个骷髅头。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九惜伸手把他拉起来。
“我听到里边有动静,喊你你又不出声……”
“我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九惜回他,无邪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见状,她又道:“我之前在外边也有听到过,应该没事。这里雾气太大,好像还有能干扰声音的东西,王老板躲起来了,我暂时听不到他的动静。”
她想了想,又补道:“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无邪听得心下一寒,看清脚下碎成片的白骨后赶忙跳到一边,“这怎么还有死人?”
有死人便意味着有危险。
如果这人不是因为什么都没找到,从而想不开一头撞死在这儿的话。
“看看?还是撤?”九惜问无邪一声,拿手电照一下头顶,“我们两个人,要出去还是挺容易的,我送你出去,等会你再拉我上去。王老板既然喜欢躲着,那就自己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吧。”
无邪会意,立马就道:“这边雾气这么浓,搞不好有什么危险。这个人什么东西都没拿到就死这儿了,里面的东西怕不是让人拿干净了,就是根本拿不出来,我看我们还是趁早出去为好。”
九惜点头,把头灯带好,双手交叉,沉腰扎马,作势去托无邪。
雾气当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九惜当即撒开上来一只脚的无邪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险些摔一跟头的无邪慌忙跟上。
事后回想,九惜忍不住想问问自己,那么急干嘛?又不是赶着投胎!
朝着着声音来处跑了没多远,九惜突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径直往下坠去。
“妈呀!卧槽!”失重感传来,九惜只觉自己心跳瞬间快到飞起,两手挥动间撞到了一根悬挂的锁链,她当即死死抓住,同时开口,“无邪,别过来!有陷……”
一句话还没喊完,九惜就看到扑过来一个人,跟她来的方向一致,能让他抓的锁链自然也就是这根了。然而,它现在被她霸占了!
九惜松了力道,往下滑了一小段距离,然后用手撑了一下兜头撞过来的无邪。
两人还没停稳呢,又一个光斑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来,无邪喊了一声,不过,有些迟了。
李老板掉下来片刻,九惜便觉这锁链一震,头顶上的无邪应声往下滑,九惜不由叫道:“你下来干什么……你抓紧点!我去!”
锁链上的奇怪菌菇被挤碎,这这链条就变得跟外头那些树根一样滑不溜秋的了,毫无疑问,他们两个开始一起往下滑了。九惜手上用力,同时锁紧双腿,终于在滑下去八九米的时候把自己稳在滑不留手的链条上,手指勾进锁链链孔当中,给下来的无邪当了一下垫脚石。
左手抠稳,九惜忍不住吸口凉气,右手上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又裂开了!
无邪扒稳,把自己往上提了提,低头问九惜怎么样。
九惜回他一声,低头看眼停在更下边的王老板,和无邪一起拿手电往下照。
下边一片黑,切切实实的深不见底,手电照下去,也只能看到往下延伸的青铜链条。
九惜看了一会,就单手去翻包,拿出来一根荧光棒打亮扔下去。
荧光棒落下去,在什么东西上弹了一下,然后又落去更深处。
下边的王老板点根烟抽了一口,满是挑衅意味的看眼两人,抽了穿进链孔的皮带,呲溜溜滑下去。
九惜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滑下去。几十米的距离,滑下去用了一分钟不到。看着脚下巨大琥珀样的东西,九惜不由感叹。她调整手电角度,单调的光束在它的反射下变得纷繁瑰丽起来,附近空间呈现出一种流光溢彩的感觉。
在听王老板说出“尸茧”二字之后,九惜立马收了继续玩玩的心思,有些膈应地踩上这大的出奇的半透明物体。
尸茧的成因她倒是隐约记得,大概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防腐处理,以药物混合树脂裹住尸体;一种则说是将孕妇浸药弄死,装缸埋起来,等够时间了她腹中胎儿就会成为尸茧。
九惜是更愿意相信第一种说法的,但有些东西它能被流传下来,就不会是空穴来风。
王老板与两人保持距离,一边看这尸茧,一边讲他们家和尸茧有关的故事,还说他也接触过,但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尸茧。
九惜不由吐槽:可不然呢,能站上去三个人还就有大片空间的东西,能轮到你一个开古董店的看?别说尸茧,棺材都少见这么大个的!
现在情况不明,几人便一致不提之前的各种龃龉。无邪跟王老板交谈,问他具体情况,李琵琶又是怎么同他们说的等等。
“……只要你来这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棺井出现……”
“……《河木集》从来没有错误……说不定真有这种可能。”
一定程度上的心想事成啊!
九惜感叹,不由想:要是能见到爸妈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叹口气,摸了摸手下琥珀色的尸茧:能回去的话就好了,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啊!我都要记不清楚他们的样子了……
九惜心中酸涩,却也没多想别的什么。一边思索良久的无邪突然喊了声王老板,让他不要动。九惜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东西,不由抬头看过去。
无邪走到满脸紧张的王老板跟前,抬手在他胸口处按了一把就又退开了。九惜困惑,看看满脸莫名其妙的王老板,又看看无邪,“他怎么了?”
无邪没回她,反盯着王老板问他衣服哪里买的,王老板满脸无语。
无邪再次开口,解释了自己这一连串行为的目的。
没有口袋的衣服,那王老板的香烟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而且,九惜又想起一个问题,这王老板是被她搜过身的,当时,他身上好像并没有带烟,打火机都没有!
“或者,还是叫你老痒比较好?”
无邪开口,九惜就呆住了,眼前这个,实在很难和老痒联系在一起。无论是身高体型、脸型还是走路的习惯……想到这里,九惜突然呆住,她看到的,似乎只是一个她想看到的王老板!从看到背包里没怎么动过的装备之后,她下意识就认为这个人是王老板了,所以,他身上的一切就都是合理的?
她看向现场表演了个大变活人的王老板,心情一时有些无法形容,“你是老痒,那和凉师爷在一起的是谁?王老板吗?”
老痒笑了一下,点了下头,然后冲无邪道:“无邪不愧是无邪……”
九惜看他,皱眉:王老板是怎么被换进去的?他总不能是自愿的吧!照老痒这情况来看,虽然外貌能改,但思想还是属于本人的,他凭什么让王老板配合?他和凉师爷串通好把人搞晕抬进去的?可是,那也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无邪冷脸看他,问他到底想搞什么。
老痒拿出张照片给无邪,然后开始讲述自己骗无邪来这里的动机和目的。
九惜仍在一边疑惑,汪家关于老痒的记载总结一下就是:无邪发小,盗墓被抓,坐牢三年,同无邪进入秦岭,然后和母亲出国。不对,进入秦岭这一项似乎……到底有没有来着?
当时在酒店那会儿是先看到老痒,之后才确定他是无邪要见的人,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九惜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听着老痒讲述而逐渐复苏的记忆和穿越后看过的相关资料混在一起,越想越乱。
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一件极其重要、本该印象深刻的事,是……什么来着?
“她的脸……我的天……”
“后来……我妈竟然又出现了!”
“我发现了我的能力,可它并不是能受人控制的……”
“我想让你,复活我妈!”
老痒说完,无邪停了一会,道:“这事我做不到……你妈妈已经死了,你就让她去吧,别拽着她不放了。”
老痒就笑,说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让无邪试试能不能物化出什么东西来。
此话一出,九惜只觉一阵凉气从脚跟蹿上头顶,一股特别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
得赶紧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出现的突兀且强烈,九惜决定遵从,“两位,别在这儿做实验了,先上去再说。”
无邪看她,“怎么了?这里有什么不对?”
老痒也一脸的疑惑。
“不知道,就是感觉很不好。”她戴好头灯,又补了句,“我的直觉一向挺准的。”
无邪俩人面面相觑,正要说什么,突然一阵震动传来,脚下的尸茧和整个青铜树都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