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完话以后，就接收到了傅斯年存在感强烈的视线。
    他在那一瞬间脊背发凉，明白自己是说错话了。
    医生连忙想要改口：“傅太太，其实您的孩子……”
    傅斯年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示意对方不用再说了。
    一切为时已晚，医生再补救也来不及了。
    傅斯年眼神中含着隐约的怒意，看向姜柠时又转为不知所措。
    他心疼地叹了声，“宝贝……”
    姜柠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嘴唇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面如死灰，呆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傅斯年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同样不好受。
    他捧起了姜柠的脸，对她说道：“宝宝，不用害怕，我们的孩子会平安的。”
    他语气小心翼翼，仿佛说话声稍微重一点就会吓到眼前的人。
    姜柠没有反应，双眼无光，不知在看向何处。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已经很小心、很小心地护着这个孩子了。
    忽然，她瞳孔微动，问道：“医生，有没有办法保下这个孩子？只要能保下这个孩子，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柠神色激动又急切，寄希望于医生能拯救她的孩子。
    医生下意识看向傅斯年。
    傅斯年见状，让医生先出去了，然后他把姜柠抱入怀里。
    “宝贝，冷静一点，有办法的。”
    他话里话外都是安抚，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
    他想过姜柠得知真相的样子，可当真正看见的那一刻，心脏还是和刀割一般疼。
    姜柠神情绝望，带着哭腔道：“你让我怎么冷静？医生说胎儿不稳了，我要怎么办啊，阿年……”
    傅斯年眸底透着沉痛，哑着嗓子开口。
    “没事的，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出事。”
    姜柠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她眼里有着点点泪光，傅斯年笃定的神情让她脑子里似有灵光闪过。
    想到他最近一直让她吃的药，不管她怎么撒娇求饶都必须看着她吃下去的药。
    说是因为她体质差所以才要吃药，该不会……
    “阿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我可能会流产？”
    傅斯年手指按在她的眼角，薄唇抿直，终究还是点了下头。
    姜柠呼吸一顿，问：“什么时候？”
    他闭了闭眸，坦白道：“是上次你被绑架以后出的事，我让清允给你做的检查也是为了找个借口让你服药。”
    姜柠愣愣地松开他的袖子，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半晌后，她抬起头，两颊失去了往日灵动娇艳的粉色，全部被苍白替代。
    姜柠张了张唇道：“阿年，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她神色已经平静许多，只一双眸子里还有些死寂。
    傅斯年注视着她，沉声道：“抱歉，宝贝。我不敢拿你的身体去赌，我害怕你悲痛之下就……”
    他止住声音，似乎无法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手臂将她拥得更紧，语气稍显急促，“宝宝，你信我，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姜柠不忍心说出责怪傅斯年的话。
    他这段时间独自一人消化着这件事情，还要照顾她监督她吃药，不知该有多难熬。
    她只能依赖地靠在他的怀中，闭上双眸说道：“老公，我相信你，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对，”傅斯年语气坚定，“只要再吃一段时间的药就好了。宝贝，不要怕。”
    他的下巴蹭了蹭姜柠的发顶，这话是对姜柠说也是对他说的。
    他找来的药都是效用最好，价格最贵的药。
    而且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期，要不然他也不会干脆地让姜柠知道真相。
    姜柠娇滴滴地抬眸，可怜巴巴地道：“老公，如果孩子真出了事，你不要再瞒着我，可以嘛？”
    她知道傅斯年怕她接受不了，但事关她的骨肉，她不想被隐瞒。
    傅斯年沉默片刻，怀中柔弱的小妻子这么恳求于他。
    他从喉间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好。”
    姜柠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主动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脸庞。
    亲完后，她嘴角的笑容就消失了，小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她糯糯的嗓音透着自责。
    “对不起，是妈妈没有做好。你好好的，我和爸爸会努力保护你的。”
    傅斯年眼神微动，大手覆盖住姜柠放在腹部的手背。
    他什么都没有说，光是一个动作就给了姜柠无声的力量。
    腹中的胎儿似乎也体会到了两人的决心。
    姜柠怔了一下，诧异地说道：“老公，你有没有感觉？刚刚、刚刚小宝宝好像动了。”
    她明显感觉到了胎动。
    傅斯年手心处传来微弱的动静，他点头，眉眼温和。
    “有感觉到。这孩子一定是在让你不要自责。”
    胎动冲散了略显沉重的氛围，也让姜柠坚定地要留住这个孩子。
    这日以后，姜柠吃药时再也没有推脱过了。
    偶尔会实在受不了说一声苦，但也不像之前那么频繁。
    傅斯年对她愈发小心与珍视，生怕她磕着碰着。
    每次喂姜柠吃药，见到她被苦得皱起了小脸，却硬生生忍着没喊苦，傅斯年都要心疼好久。
    他宁愿姜柠朝他撒娇抱怨药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懂事地不说。
    再一次喂完姜柠吃药，傅斯年伸手想给她塞一颗糖。
    姜柠却摇了摇头，拒绝了。
    “宝贝，乖，不要逞强。觉得苦就吃糖缓缓，别硬扛过去。”
    傅斯年眸底泛起心疼，捏了捏她的小脸。
    姜柠眨着水润的眸，像是炫耀一样说道：“老公，我没有逞强，我可以不用吃糖了，是不是很厉害？”
    她唇角微微翘着，灵动又可爱。
    傅斯年笑不出来，心头涌上一片怜惜，恨不得替她受了这苦。
    他涩然道：“是呢，宝贝很厉害。”
    话音一落，他便箍着她的后颈，低头猛地吻住了她柔嫩的唇瓣。
    傅斯年满心想着帮她分担一二，只能采取最直接的方法。
    姜柠断断续续道：“不用这样，真的没关系……老公……阿年……”
    傅斯年轻轻掐了一下她的小腰。
    “宝贝撒谎，是不是要我多亲一亲才能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