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殿前面圣
作者:西小汐汐   北城以念,南方为安最新章节     
    赵毅看着她,缓缓道:“你隐瞒废妃谋害太子之事朕尚未追究,今日你与朕提及此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还是觉得,朕当真不会砍了你的头。”
    苏以念面色平静地说道:“如妃娘娘昔日里的罪名若是德柔猜得没错,也是韵妃娘娘陷害的,当年三皇子殿下突发天花,如妃娘娘宫中的乳娘无意间露出了染有天花的手臂,这一切似乎都过于巧合与熟悉,与太子殿下此次的事情不谋而合,恐怕就不只是巧合了。”
    赵毅眉头皱得更加紧了,隐隐有些怒意:“你与朕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苏韵已死,岚儿夭折,祁儿昏迷,你是来嘲讽朕的愚昧么,好大的胆子。”
    “当年如妃之事牵扯前朝重臣,圣人纵使知晓其间蹊跷,也应允了这蹊跷,还借此收了常相的权,以结党之罪,削了南阳王赵旬的爵位,韵妃之事,如出一辙,难道圣人准备故技重施,到殿下身陨再将幕后之人牵扯而出么,那殿下何其无辜。”
    赵毅拍案而起,将手头的毛笔摔了出去,怒道:“放肆!你可知道你当下在说什么!”
    常德公公递笔的手微微一颤。
    苏以念跪倒在地:“以念不敢。”
    “那你是何意?今日若是说不出来,朕必然治你妄言罪。”
    苏以念神色微微复杂,顿了顿,回道:“如妃娘娘说昔日里听闻一个宫人说过,在苗疆处,有蛊虫唤金觅虫,可以天花脓液为食,去除灾疫。”
    赵毅听到这句话,怒火窜得更高了:“你可真是敢说,疯子的话,你也信。”
    苏以念抬起头来,面无颜色,淡淡地回问道:“还有其他选择么。”
    赵毅微微一抖。
    苏以念倒也不惧,淡淡道:“奴婢知道,当年圣人若是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也一定不会放任三皇子不管的,纵使千万分之一的生机,亦是生机。”又拜了一个大礼,续道,“奴婢知韵妃之事而不上报圣听,此为一罪。深谈宫廷秘事,此为二罪,妄论前朝国事,此为三罪,数罪并罚,奴婢千刀万剐亦不为过,苗蛊之地,素来蛮荒,奴婢愿意以身去苗疆寻得金觅虫,给殿下一线生机。”
    殿前的金龙香炉里的烟雾缓缓散了开来,弥漫在苏以念和赵毅的中间,仿佛凝成了一条桥梁,又散开。
    这般僵持了片刻,赵毅重重叹了口气,挥挥手:“你且去兵部处调些人手,与你一同去苗疆吧。”
    苏以念思量再三,回道:“不行,若是大批人马去向蛊王讨蛊,必然会导致他们的反感之情,金觅虫只有一只,出不得任何差池。”顿了顿,“若是圣人信我,便让以念自行前去,我一定会带回蛊虫,若是不能,我与殿下,同死。”
    赵毅神色微动,道:“你今日如此妄言激怒朕,为的就是要去苗疆吧。你可知何为苗蛊,何为蛮荒?你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只为了救祁儿么?”
    苏以念眸子暗了暗:“祁儿变成现在这样有我的原因,我昔日里便知晓苏韵有谋害之心,若不是我轻视了苏韵的狠辣,祁儿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是我害了他。”
    赵毅见着她的模样,沉默不语。
    苏以念微微一笑:“我少时父母离世,叔叔伯伯将我卖入宫中,本就是孑然一身,不怕孤注一掷,圣人可愿信我一次,信我是真的只是想救殿下,别无他心。”
    赵毅坐在龙椅上,瞧着苏以念的神色变化莫测,像是想看穿她有什么阴谋一般。
    殿外风雪吹进了承乾宫,带了一丝丝朦胧的白雾,长德公公看着赵毅不语,从身旁的架子上取了一件明黄色的绣龙锦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当此时承乾宫外的屋檐上落了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赵毅看着纹丝不动的苏以念,收回了锋利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仿佛老了十岁,摆摆手道:“你且去吧,需要些什么自行和各司请取就行了,朕累了。”顿了顿,露了些父亲的软弱出来,“祁儿,祁儿交给你们了。”然后平日里挺拔的身姿微微佝偻的往后走去。
    苏以念第一次觉得,原来身在万万人之上的赵祁,原来也没有他们觉得的那般恣意妄为。
    承乾宫的门缓缓关上,赵毅轻咳了两声,若有所思的看着苏以念离去的方向。
    “长德,朕好像真的老了。”
    “陛下怎么会老。”
    “昔日里,若是有这么一个人,那我必定会追究到底她是不是他们的人,但今日,朕...”
    “陛下只是爱子心切。”
    “或许...当年...”
    长德接过纸笔,缓缓道:“陛下,该歇下了。”
    “嗯。”
    苏以念在藏书阁内整整闷了三日,除了洗漱与去长生殿看望赵祁的时间外,其他的时日全都在藏书阁内阅读苗疆相关书籍,第四日,她蓬头垢面地被书图赶出了藏书阁。
    她回芸水苑好生收拾了一下脏兮兮的自己,焕然一新的坐在桌子前发呆。
    莹儿缓缓推开门,见她良久未说话,轻声道:“主子,要不要去长生殿一趟再走?”
    苏以念垂了头,摇了摇:“今儿不去了。”
    莹儿点点头,递过一个包裹来,又道:“先前吩咐的都准备好了。”
    苏以念接过包裹。
    莹儿看了看自家主子,昔日里有些圆润的脸,因为太子的事情瘦削了许多,平日里的笑脸也少了,她虽然不明白以自家主子胆小怕事的性子,这些天是怎么了,但从那老母鸡都补救不回来的模样看来,是实打实的阴郁了。
    她低声道:“主子要照顾好自己啊。”
    苏以念笑了笑。
    “知道了。”
    苏以念又检查了一遍手头的包裹,确定东西都带全了,昨日她请的马车应当是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她不知道如妃讲得是否是真的,但只要有一丝生机,她就会去试一试。
    她握着手头的玉,似乎还有赵祁那肉嘟嘟的小手的余温,转身,往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