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内殿苏以念方才觉得神色清目起来，好奇的问道：“你方才怎么没有不适？”

    雪儿引了她坐下，笑道：“其实殿外的花香与殿里的燃香常年熏染是于身体有益的，只是忽地前来的人会不大适应，我们这些在先生手底做事的早就习惯了。”

    苏以念点点头。

    她方才脑子混沌，这时清醒些才得空巡了这内殿，看得都为之一怔。

    这内殿与承乾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精雕玉琢的屋梁，玉质的屏风，殿前的主座是梨花木的极品，宾座也是次一等的玄木，茶具是淬火瓷，香炉里燃着未名的香料，升腾出淡白色的香烟，大殿四周装饰着黛色的青栀，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看得出是主子是耗了些精力来布置和点缀的。

    若要有个对比，那芸水苑可以说是…...猪圈。

    雪儿递上茶水，淬火瓷里飘着墨绿色的雪上青，蒸腾着阵阵清香，道：“姐姐请在此等候，我且去通知我家先生。”

    苏以念点点头接过了茶水。

    “行。你去吧。”

    话刚收了音，水晶珠帘逶迤倾泻，有人轻轻抬起珠串，指尖清脆之音流淌，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清冽空灵、玲珑剔透。

    “把团子包的那么丑的人就是你？”

    苏以念抬头想要反驳，一张绝美的脸映入了眼帘。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赤红色的眼眸，白皙的皮肤，俊挺的鼻梁，嘴角带笑，乌黑的长发不加发冠，随意的散在身上，只系了根红色发带，暗色的霓裳上用金丝绣出两树红梅，腰间玉珏叮当作响，姿态娴雅又带着几分懒意，偏偏又好看得恰到好处，寥寥青烟中，绝世之姿，隐约幻现。

    此时犯花痴确实有些不大合时宜，但苏以念心底又想，美的事物多看几眼都是人之常情。

    这般想来，倒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了。

    “喵呜～”

    团子又叫了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微微咳了一声，抿了口茶。

    苏以念低下头来，心想：小厮们的秘闻果真少了一段戏，这般看来，断袖龙阳皆是合理的才对。

    好听的男声又在她头顶响起：“你是这般觉得的？”

    苏以念本能地点点头，下一秒才僵在了原地，尴尬地扯了个微笑：“国师说什么？”

    美人抚了抚怀里的团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苏以念，嘴角微扬道：“你方才想的断袖龙阳之好啊。”

    苏以念微微一抽搐，艰难地问道：“国师大人会读心术？”

    美人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淡淡回道：“你猜猜看呢。”

    殿里的燃香浓郁，混着丝丝从门外飘进来的花香，苏以念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瞥见团子在美人怀中煞是安稳，又“喵呜～”叫了一声。

    美人绝美好看的脸上这才闪过一些阴霾，斜过头去，缓缓地询问雪儿：“是谁伤了团子？”

    雪儿顿时紧张起来，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眼泪当即掉了下来：“早日里雪儿给团子送吃食就见团子不见了，找到时团子已经受伤，雪儿有失职之责，请先生责罚，但先生莫要赶雪儿走。”随即开始长跪不起。

    苏以念虽然和雪儿只有一面之缘，但不大见得这般实诚的孩子被欺负了，于是赶忙解释道：“团子是我寻到的，寻到时就已受伤，你莫怪雪儿了。”

    美人闻言后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微微垂了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美人静了静，轻步下了台阶扶起雪儿，摸了摸她的头，和言道：“你不用自责了，既是团子贪玩跑出，你也是看不住的，哭得比团子还丑，下去收拾一下吧，都不好看了。”

    雪儿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听话地退了下去。

    美人微眯眼睛，声线带了几分懒意：“是你伤了团子？”

    只这一句话与一个眼神，让苏以念脑门上莫名腾起一阵寒意来。

    想她平日里也是厚脸皮无赖惯了的，遇着谁都能理直气壮地囫囵过去，但这位好看的人儿竟然让她有种脚底抹油的冲动。

    她一把扶住身旁的梁柱，抹了抹额间的一丝冷汗，赶忙摇了摇头：“不是我。”

    虽然早先孙婕妤与她攀了许久交情，但她也不会傻得吃了这罪状，坦然道：“若是我伤得团子，还会这般直理来了长生殿么。”

    “喵呜～”团子又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美人顿了顿，轻笑了起来，惹得这殿里的金碧辉煌都黯然失色了。

    “你倒是没有说谎。”

    苏以念有点明了了，其实他早先就知道团子受伤这件事不是她与雪儿所为，偏偏还询问雪儿原由。把女子弄哭寻开心这个行为，她有些许的瞧不起，觉得他的美人光芒都黯淡了许多，故别过脸去不看他。

    美人轻轻一挑眉，半俯下身去侧过脸来看着她，神色泰然至极：“我没有故意为难雪儿，是团子方才告诉我的，先前我并不知晓，好啦，你莫生气了。”

    苏以念打了个哆嗦，：“国师还会猫语？”

    美人眼带戏谑，缓缓道：“猫儿是有灵性的，会些简单的行为交流而已。”随即眼底又闪过一丝笑意，“方才我也并未读你内心所言，只是看你眼底的神色就知晓想些什么了。”

    苏以念默了默，酝酿了一个无辜的眼神，转过头来想反驳些什么，却正好对上美人好看的眉目，深邃的眼眸里汪着一抹水色。

    她愣了愣，生生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别过脸去，结巴道：“你，你别看我。”

    她看不到此时国师眼底出现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小丫头，你怎么了。”

    苏以念心底十万分的鄙夷自己，偏偏又没有如此理直气壮地底气说自己没事，很好，只得又往柱子后面挪了挪，避开了美人的脸，佯装无意道：“柱子似乎有些不大平整。”

    美人打量了苏以念，从容道：“团子方才告诉我你是芸水苑里的，我忽地想到芸水苑的公主似乎颇得圣人喜爱啊，这治理水患，远嫁和亲，太子侍读，哪儿哪儿都有这公主，我鲜少出门，倒未见过你家主子的风采，可惜，圣人来请过一旨，此女，命—犯—孤—星—啊。”

    苏以念可以肯定，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这个国师大人是真真加了着重的，她心底暗骂道：还不是你们狼狈为奸，亲下的“神旨”。

    她眼神可以闪避，回道：“我家小主劳国师惦念真是受宠若惊，我自当告于她，呀，经国师大人一提醒，发觉天色确是不早了，芸水苑尚有些琐事需奴婢打理，也该回去了。”

    美人看了看窗外，淡淡然道：“原来都这个时辰了啊。”

    苏以念正色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