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举行纳妾礼那日虽然没有大办特办，但宋霖还是让厨房备了丰盛的酒席。
    只不过是宋霖和周漪一桌，宋照云、南栀还和王莺莺一桌。
    花厅这么空旷，怎么会放不下两张红木桌，中间竟然还放了扇屏风。
    听着屏风那头传来宋霖和周漪的欢声笑语，宋照云味同嚼蜡，脸上浑然没有纳妾的高兴。
    他至今不明白，只有自己和周漪两个人知道的“中秋之地”，为何那日前来赴约的却是王莺莺。
    难道是周漪借此，向他彻底撇清关系？
    宋照云隔着半透的纱窗，只依稀看得清楚不远处的两个身影。
    见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他猛地站起来，凳子颓然倒地发出不小的动静。
    困顿的南栀被惊得身体一颤，双眼瞪大望了眼四周，眼底隐隐浮现出兴奋。
    怎么，要打起来了？
    “怎么了？”屏风那边传来宋霖的询问。
    宋照云低下脑袋，不愿回答。
    王莺莺眼眸一转，掩嘴笑道：“是我不小心把酒洒在少侯爷身上了，都怪我。”
    她拾起凳子放在自己边上，勾着宋照云坐下，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就倒进了宋照云的怀抱。
    她是做给南栀看，也是在给屏风后的周漪看。
    南栀盯看着两人，神色未变。她一招手，木香端着给王莺莺准备的礼物走上来。
    “虽说不能大操大办，但见面礼还是要给的。”
    木香端上来两个匣子，南栀打开其中一个递到王莺莺面前。
    只是一枚水色普通的翡翠镯子。
    王莺莺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心里埋怨着南栀抠门，目光落在另一只相对精致的匣子。
    “这是什么？”她直接上手，发现匣子里放着一支发钗，上面坠着用红宝石做的小石榴，不过指甲盖大小却栩栩如生。
    石榴多子，王莺莺当即就说她要这个。
    “这可不行。”南栀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南栀一个眼神，木香连忙从王莺莺手中夺回石榴发钗。
    “这是婆母让我给周姨娘准备的见面礼，石榴象征多子，意味着她希望周姨娘能为公爹开枝散叶。”南栀略微拔高了音量。
    屏风那边两个身影怔住。
    闻言，王莺莺觉得好笑。
    宋霖都当祖父的人了，还开枝散叶？
    她扶了扶鬓边珠钗，笑问：“少夫人怕是把侯夫人的嘱咐记错了吧？石榴多子，这发钗怎么看也该是送给我的。”
    屏风那头周漪冷笑一声。
    她知道宋照云为了哄骗南栀，故意说自己少时受了伤、不得生育。
    若不然，她的咏儿又何必装作孤儿被侯府收养。
    所以宋照云为了安抚住南栀，绝对不会允许王莺莺有孕。
    “想什么呢？”宋霖敏锐地察觉到周漪的走神，大手盖住她的白嫩手掌，沉声问。
    周漪翘起红唇，双目哀怨地望向他。
    “侯爷，那王姨娘是什么意思？怎么我就不配多子多福了吗？”说罢，她的手搭在宋霖的胸口，再慢慢往下移。
    她早就想明白了。
    自古以来为何男人三妻四妾，不仅不会被人责骂不知廉耻，还会被人以风流称赞。
    如今即便宋照云先背弃他们的誓言，而宋霖又不介意她的从前，她又为何还要为宋照云守节？
    她之前既然能为宋照云生一个儿子，以后自然也能给宋霖生一个儿子。
    这侯府的未来，还不知道落在谁的手上呢。
    面对周漪的殷勤献媚，宋霖十分受用。
    “来人，去把那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发钗拿来，我要亲自为漪儿戴上。”
    王庆来还在养伤，最近跟在宋霖身边的一直是张三。
    张三越过屏风，和南栀对了一个眼神。
    王莺莺正拿着发钗，矫揉造作地非让宋照云亲手为她戴上。
    “王姨娘，这可是侯夫人为周姨娘准备的见面礼，还请王姨娘物归原主。”
    物归原处？
    说的是这发钗，还是男人？
    王莺莺隔着屏风望向周漪，心里愤愤不平。
    “既然这是母亲为漪…周姨娘准备的，莺莺你就别耍性子，把东西还回去吧。”宋照云无奈道。
    他握着王莺莺的手低声哄道：“明儿我带你去买首饰。”
    见状，王莺莺只好将发钗归还。
    “妹妹莫要生气，其实这镯子也很漂亮，是我在琳琅阁特意为妹妹选的。”南栀将另一个红木匣子递到两人面前。
    这镯子是从琳琅阁买来的？
    琳琅阁在越城也算有名，一年前其东家从靺鞨重金购来一匣子拇指大的珍珠，颗颗晶莹圆润。
    王莺莺神色稍缓，仔细打量着镯子。
    “这是出自西域那儿的翡翠，是越城独一份的珍品。”南栀又道。
    王莺莺笑了笑，将镯子放回匣子。
    前几天南栀还对她阴阳怪气的，今天怎么可能送她这么贵的东西。
    这东西肯定是假的。
    “这么珍贵的镯子我倒不好意思收下了，我看少夫人穿得朴素，不如还是你留着自己戴吧。”王莺莺将匣子推回南栀面前。
    哪有送出去的礼再往回送的。
    南栀低下脑袋，掩藏自己的委屈。
    ***
    天色阴沉，院子里静悄悄的，南栀坐在屋前的台阶上。
    从宋照云出现在院子几十步外时，殷二便给丁香打手势，丁香再小跑到南栀身边，“少夫人，少侯爷果真来了。”
    南栀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帕抹了抹眼睛，眼泪很快便落了下来。
    这辣椒可真辣眼睛啊。
    于是宋照云踏进院子时，正好看见南栀坐在台阶上暗自垂泪。
    他迎过去，站定在南栀面前。
    “怎么哭了？”
    听见他的声音，南栀慌乱地用衣袖擦去眼泪，故作倔强道：“谁哭了？”
    宋照云半蹲，抬起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瞧你眼睛跟兔子似的，还说没哭？”
    “怎么，难道是因为我纳了王莺莺为姨娘，阿栀你吃醋了？”
    喊别人是全名，喊她则是亲昵的称呼。
    一亲一疏，当下可见。
    南栀也察觉到了，佯装出一副有点高兴却又极力掩藏的模样。
    “我才没有吃醋。”
    宋照云坐在她身侧，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你也知道清白对一个女子而言有多重要，我和王莺莺虽然是被王成才所害，但我不得不纳她为妾。”
    “不过阿栀你放心，她永远都不会越过你的地位。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也是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
    南栀神色一僵，心头燃起的怒火恨不得将宋照云燃尽。
    她咬紧唇下那块肉，“我…当然明白。”
    “不过今夜是夫君你和妹妹的好日子，你还是去陪她吧。”
    宋照云见南栀知情识趣，摆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好吧，那我过去陪她。”
    南栀又将放着翡翠镯子的匣子塞给他，“这好歹是我在琳琅阁精心挑选的礼物，夫君你帮我劝劝妹妹，让她收下我的一片心意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