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过家门而不入
作者:南岳大都督   大周神相:不信东风唤不回最新章节     
    十二月初三,丹阳。
    一辆双马拉的车,在二十精悍铁骑护持下,驶入了宛陵城。
    夕阳下,严东吴拖着长长的影子,下了马车,站在家门口,却不进去,只是对仓惶来拜的老门房吩咐道:
    “叫老二出来见我。”
    少顷,一位略微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提着下摆,小跑着迎出来。
    “大哥,你回来了?咋不进门呢?”
    严东吴负手板着脸斥道:“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如此没有定性,成何体统?”
    一见面就被训斥,严东升脸上挂不住,恼火道:“刚回来就骂人,还不如不回来。”
    严东吴终于忍住了继续发作的冲动,正色道:“陛下召唤,不敢耽搁,有些话,车上与你说。”
    说完,拽着一脸懵逼的严东升就登上了马车。
    马车在二十名精锐铁骑的护持下,不快不慢地朝着城外驶去。
    闻讯赶来的二管家懵逼过后,终于反应过来,转头斥道:“赶紧派车跟着呀?不然二爷咋回来?!”
    马车上。
    “我先问,会稽那边什么情况?”
    严东吴率先提出他最关切的问题,因为那小子不肯细说,但会稽如此乖巧,分明就是出了大事,而且一定是有利于朝廷的大事。
    严东升闻言也恼火地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严东吴脸一板,斥道:“快说,有大用!”
    严东升这才不满却无奈地道:“严大带着五百族兵说是去救你,结果把钱塘江沿岸都给扫了,余氏、沈氏全家老小被一锅端了。北边苏氏、林氏和刘氏也被朝廷的兵给堵住了,只吴县吴氏和由拳胡氏跑了。但听说大半家产没搬得走,砸了烧了许多。”
    严东吴闻言大惊失色:“严大?”
    严东升见大哥这个样子,当即不满地道:“还装?难道你不知道?人家现在叫北宫伯光,陛下钦点的皇家水师大都护,地位与左右龙武卫大将军相仿,高攀不起了呀。”
    严东吴皱眉道:“爹只给我说严大是有本事的,不可以家奴视之,可没说他姓北宫呀?”
    严东升一听更加恼了,拍着大腿愤愤地道:“爹也真是,竟连亲儿子都要瞒,太不像话了!”
    严东吴没搭理发脾气的弟弟,皱眉仔细沉思了一下,忽地道:“严大,北宫伯光带走的是咱家的族兵?”
    严东升与有荣焉地点点头:“那是,这铁定得有咱家一份功劳。”
    严东吴却面色黑得吓人,沉声道:“既有如此功劳,你为何还要应下那小子的无理要求?”
    严东升神色一僵,旋即恼火地道:“我当时不知道这茬,那边只说你洗不清附逆嫌疑,我这不怕你回不来么?就只好额外应许了百万亩田和五十万石粮草。”
    严东吴一听,登时露出吃人的眼神:“还额外搭上了五十万石粮草?!”
    严东升有些心虚,却也强自镇定道:“哎呀,地窖里的粮食都发霉了,给了就给了呗。”
    严东吴好不容易平复下愤怒的心情,叹了口气,吩咐道:“我上洛以后,你在家约束好族里,停止一切扩张行为,安分守好现有家业即可。
    另外,在宛陵城中用心办学,聘请几个通晓朝廷科举大纲的先生,用心教授严氏子弟,将来哪个考得中科举,就重点支持哪个。”
    严东升先点头应下,旋即提醒道:“大哥, 还有件大事。朝廷成立了一家海洋贸易总公司,一共一百股,朝廷占五十股,剩下五十股,正月初二在洛都公开竞拍。消息是潜龙卫送来的,应不能假。
    王氏和向氏都派人来问,咱家怎么说?”
    严东吴被狠狠噎了一下,刚压下去的火气蹭蹭又上来了,怒道:“真真是好算计,这是要叫全天下鹬蚌相争,朝廷好渔翁得利呀?”
    严东升也忍不住附和道:“你说这得多缺德才能想出这等刮地皮的路数?”
    严东吴侧头瞪了他一眼:“慎言!”
    严东升这才意识到外面的二十骑可是洛都来的,当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发牢骚。
    严东吴沉吟道:“这种挑动全天下来争的法子,还真是说不准。但大致来说,洛都肯定是要占半壁江山的,我江东能硬吃下三成就不错了,咱们丹阳三家合力,保三争四吧。”
    严东升诧异道:“不跟会稽、豫章商量商量?”
    严东吴断然摇头:“以后江东就只是个地名了。”
    严东升这才醒悟,朝廷肯定不可能容忍江东继续抱团取暖了,丹阳单打独斗是正解。
    “哥,你刚才说,陛下招你上洛?”
    严东吴压低声音道:“借我严氏,安抚江东人心。”
    严东升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其中的含义,旋即一脸期待地道:“哥,那给你个什么官儿啊?最起码得九卿吧?”
    严东吴却不吭声。
    严东升忽地醒悟过来,惊道:“不会是入阁吧?果真如此,再能出海,咱家这次也不算太亏呀?”
    严东吴冷声斥道:“不要得意忘形!吴郡被朝廷一口鲸吞,丹阳、会稽的主导之争就要水落石出。
    若是我入了阁,王长福再坐稳豫章郡守,还有严大那里的香火情,会稽人能善罢甘休么?”
    严东升又补充道:“向氏有个在太湖当水匪头子的庶子也得了重用,已经是千石的水师副尉,顶头上司却是严大。”
    严东吴再次错愕了一下,旋即道:“若此,我丹阳三家都得了好处,会稽肯定坐不住的。”
    严东升道:“他们不是有个柴新平么?朝廷先前还调他来丹阳做郡守来着?”
    严东吴摇头道:“柴新平和王长福最迟一年半载就得北上做流官,但皇家水师却是实打实留在江东的。”
    严东升倒是不太操心这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反倒幸灾乐祸地道:“严大那老东西,把余氏和沈氏逆贼连锅端了,然后借着二贼之口,攀咬会稽同党,把会稽各家吓得予取予求,连山阴的造船厂都被强占了,说是要搜查逆贼余孽,明显就是要硬抢。”
    严东吴闻言也唇角抽了抽,叹道:“那老东西是不大着调,哦,以后咱得对人家供着些。”
    严东升也点头,有些酸溜溜地道:“那是,人家现在是位高权重的大都护呐,和扬州牧都能分庭抗礼的。”
    “行了,你回吧。”
    听到大哥忽然撵人,严东升愣了一下,好心情荡然无存,竟是生出不舍之情。
    马车徐徐停下,严东升磨磨蹭蹭往下挪,忽地又问道:“你这一去,何时归来?”
    “告老还乡。”
    严东升愈发难受,下了车,又掀开马车侧面小窗帘子,一脸希冀地问道:“要不我也去洛都陪你当官?”
    严东吴脸一板:“那你好好温习课业,争取下届科举能考中。”
    严东升脸一黑,愤愤地摔下帘子,转身就走。
    天子相召,过家门而不入,一时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