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有点哭笑不得。
这还真被赖上了。
“你家住哪儿，要不我送你回去？”
听他说到“家”，陆川明显感觉抓着自己的手紧了。
“快说呀，别抓着我不放。别担心，刚才那人肯定不会再找你了。”
陆川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有种隐隐的担忧。如果有家，能回家，也不至于“明抢”人家的馒头。
“我没家。”
可能是夜色太深，也可能看花了眼，陆川感觉他的眼红了。等想再仔细看的时候，他松开了陆川，“你走吧。”说完，背对陆川，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瘦弱的背影，颓丧的口吻，陆川下意识脱口而出，“等一下。”
下一秒，瘦小的身躯还未转过来，惊喜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是不撵我走了？”然后陆川对上一双精亮的眸子，带着说不出的喜悦，看得陆川直接愣在那儿，半天没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该怎么说。
更不忍否认。
就这么样，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人在黑暗里对视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了，我走了。”
陆川感觉自己被浓烈的失望情绪裹挟着，一个“是”字脱口而出。
“真的？这么说你是收留我了？”
点头。他只能点头。
“你叫什么？”
“夏飞。”
“夏飞，我在省城也暂时没有固定住处......”他的话还没说完，夏飞讶异地打断他：“和我一样，住水泥管子？”疑惑的眼神在陆川身上上下打量，“不像啊。”
陆川敲了下他的脑门，“想啥呢，我的意思是现在还在宾馆住着。”
“我打个地铺就行。”
陆川不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说什么眼前这小子能不往歪了理解。
“太晚了，走吧。”
一路上，陆川走在前边，夏飞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俩人谁也没再说话。
等到宾馆外的时候，夏飞低头朝自己身上瞅了瞅，又看看宾馆的大楼，迟疑了下，仰头问陆川：“要不我在外面对付对付也行。”
“外面？大马路上？睡马路牙子？”
夏飞低下头。
“赶紧的，跟我上去。”
陆川并没理会某些意味不明的眼光，领着衣衫破旧的夏飞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李大公子已经找了他好几遍，问王老虎就问了两回。
他这边的门一发出动静，对面房间的门顿时开了。
“陆川，你去哪了？走了也不说喊我一声。”说完，李大公子发现陆川身旁的夏飞，“哎，你领回来个要饭的干啥？”
夏飞嘟囔一句“你才是”，陆川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就当做没听到，转头说道：“这孩子没家，我看他太可怜就先带回来了。找我什么事儿？”
“不是，你这话也太轻描淡写了，没家就带回来？这话你可别瞎说，整不好一出去就跟回来一串。”
说话的功夫，三个人进了陆川的房间。李大公子围着夏飞转了好几圈，直转得夏飞躲到陆川身后。
“干什么，有事说事，没事回去睡觉。”然后又对夏飞说：“浴室在那边，先去洗澡，等会我给你拿衣服。”
夏飞听完，溜边儿进了浴室。
李大公子这才消停地坐下，“陆川，人是你捡回来的？”
“嗯，他抢了人家两个馒头。”
“所以你就帮忙了，顺带着还给人带回来了？这样的人有的是，你管得过来嘛。”
“别人没遇到，遇到了再说。他抢人家的馒头，跑路的过程直接就把馒头给吃了，你说他得饿到什么程度了？我看他和三儿年龄差不多，心里不忍就……”
李大公子点点头，“这人啥品性，你还是得品品，不然你这儿今天丢这个明天丢那个的，看你咋整。”
“不会的，我感觉这孩子不能。”
“行了，以后你看着办吧。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我找你是因为，我爷爷过几天要回省城了。”
陆川心中对李老爷子还是挺惦记的，不说别的，只是老人家赫赫功勋和一片赤诚之心就值得他尊敬。更何况他也借了老爷子很多的力，老爷子明着暗着的帮过他几次。于情于理他都该拜访的。
“那太好了，他老人家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老嚷嚷着吃你做的烤肉。”说完，李大公子摇摇头，“我爷爷也就这点爱好。”
陆川当然不会说，来了就给他做。那可是元勋级的人物，生活上的任何细节都不是小事儿。
“你看你，这就开始多想了。我爷爷不让我提前跟你说，说你最爱胡思乱想。果然，还是太老人家最了解你啊。”
陆川苦笑。他怎么能不瞎联系？
要知道，李老到哪里接见了谁，这都是十分有讲究的。他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还是个个体户，要是得李老私下的接见，那他在省城的路肯定是一顺百顺。
叹了口，陆川说道：“李老对我太厚爱了。”
李大公子忍不住笑了。
“别上纲上线的，再说了，我对你不好？”
这话再说下去就能让人误解，他俩关系匪浅了。
因此陆川及时打住。
“我去看一眼夏飞缺啥不。”
敲了敲浴室的门，“洗完澡你的衣服就别穿了，我的衣服你先凑合穿，明天再买件合身的。”
看着陆川去给夏飞找衣服，李大公子禁不住调侃：“你这是欠他的。”
陆川把自己的衬衫放在了门口，又敲门示意了下才离开。
李大公子去而复返，拿了点花生还有两瓶啤酒。
“来，陪我喝一瓶。”
实际上陆川压根没吃饱，跟叶飞说话就够耗费脑子的了，而且也没有食欲，现在看见吃的，倒是觉得肚子有点瘪了。
“你等着。”
李大公子很快又拿回一包吃的，打开，喷香喷香的，“猪头肉你也留，一晚上不吃明天就坏了。”
“所以，我才找你嘛。”
“那个......有裤子穿吗？”清润的声音从浴室门口传来，两人朝那面看过去，一双细白修长的腿……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这人，不会是，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