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有胁
作者:昙雪.   锦翼古札果孽卷最新章节     
    玄天第13纪(圣心纪),第98年,十一月十七日,晴。
    我叫任朋年。
    从我13岁那年起,就被人称作“少庄主”。那时候,每个人都知道,这座玄天界最大的山庄不久之后将是以我为尊,终有一天,我将会是真正的庄主!
    我日日三省自身,步步小心为营,追随父亲学着权衡舍取,学着治下持家,至今已有32个年头。
    三十二年!呵,我不是入世属的生魂,我没有永葆青春的特能,一个普通的天阳属生魂,能有几个32年?——这三十二年来,在别人眼中,我始终只是个看着学着的少庄主!
    我的女人我不能作主,我的家业我不能作主,就连我儿女们的婚事我也不能作主!因为:我只是少庄主!
    我还能浪费多少个三十二年?我还能浪费多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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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云凤不解地抬头看他,忍不住道:“既然都已经变了味,您为什么还要喝呢?”
    杜圣心突然撰紧了握壶的手,倾流的水线再次停滞。
    他眼底有一丝幽黯一闪而过,涩叹道:“这并不是酒的错,是人没来得及在三天内喝完它——酒酸了可以倒掉重酿,可有些事发生了,就永远无法回头!”
    他语音未尽,将身前一大杯酒尽数“倒”进了自己嘴里。
    “您!-----”上官云凤呆呆地望着他,仿佛感受到那杯酒的酸涩,正在一滴滴渗进自己的心。
    杜圣心的话是无声的呐喊,只可惜,他喊不出心中的悲伤愁绪。
    ——上官云凤悽然。她听不到,但无由的就是明白。
    杜圣心突然笑了,换了种轻松的口吻道:“一大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想问吗?”
    上官云凤突想起昨日之事,满心探问的话竟不敢出口,忐忑地偷望他。杜圣心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昨天的事,一定吓着你了,别记挂在心里。这几天我心情不太好------”
    他沉闷地咽下了余后的话,良久方道:“你是想知道,小流星现在的境况?”
    上官云凤眨眨眼,乖乖竖耳听着。
    “放心吧,”杜圣心抿了抿嘴:“他服用过血兰金丹,底子深厚,有龙啸天和玉郎照看他,不会有什么大碍。”
    上官云凤心下稍宽,壮了壮胆道:“令主,我有些话想问您------”
    杜圣心展眉望她,以示鼓励。上官云凤道:“您为什么要骗司马青云?明明没有‘长天一色红’。”
    “这你不必过问!”杜圣心皱眉回绝她,语气极为生冷:“我自有我的道理!”
    上官云凤欲言又止,未了颇是不悦地抿紧了嘴。杜圣心长长叹了口气,柔下声来冷爱的望向她:“云凤,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好,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任何无虞的困扰,你明白吗?”
    上官云凤心中凄惶,沉默许久,抬头来悻悻点头。她挺身调整了一下情绪,道:
    “对了,听丫环说,玉婵已经醒了。”
    杜圣心平静地点头:“我知道了。------你就只想说这些吗?”他看透了云凤,作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接受她的“拷问”。
    上官云凤把心一横:“听龙啸天说,您去善和门找一个朋友,怎地来了曳云山庄?那费炳到底是什么人呀,您和他有过结吗?还有,小流星百毒不侵,怎么还会被生魂笑迷倒,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她早已把这一夜困扰她的问题翻来复去练习了好多遍,一连串的问话涛涛不绝。杜圣心听着她的话,脸色突青突白,满目尽是不堪地痛色。
    尊堂上小婵悲愤的脸;庄宜庭前雄剡冷酷的笑;窑堡门前任曳云奸险的眼神;倪姬痛苦而欣然的表情,刹那间鸦阵在他脑中不停盘旋。他佝措良久,方才拣了个比较容易的,慢慢道:
    “生魂笑不是一般的毒,是用一种叫“舍忘香木”的树皮焚制的木灰,生魂闻到它的香味,就会全身瘫软。习武之人更会因体内真气反嗜,短时内功力尽失,甚而昏厥。中了生魂笑,只有用‘无心草’的花粉才能解。
    “原来是这样。”上官云凤点了点头,没觉出问题被他删略了,和往日听他讲解武学要义般意犹未尽的默记了一番,复又问道:“那您在善和门找到您的朋友了吗?”
    “找到了。”杜圣心点点头:“就是倪姬、小婵和青云。--------我们离开善和门后,任庄主收留了我们,这座梦蟾别苑,也是他替我们改建的。”
    他知道云凤的问题还远不止这些,为了杜绝她无休止地追问,只好将在善和门发生的一切淡而化之。上官云凤也不起疑,微微笑道:
    “想来任庄主,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若不然,您和宫主也就不会留下了吧。”
    “哈~~~上官姑娘冰雪聪明,过奖,过奖了啊!老夫何德何能喔!”
    随着一声爽朗大笑,小庭门外信步走来三人。当先一位古稀老者,高瘦矍铄满面红光。其身后跟着一个四十余岁,双目阴郁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位十六七岁明眸皓齿的俊美少年。
    上官云凤曾听香洗描述,料这三人便是任家庄三代庄主任曳云、任朋年和任薇亭。
    她起身来礼貌一笑,向跨上亭来的老者抱拳道:“见过任庄主,少庄主,孙少爷。”
    任曳云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大亮,朝桌前依旧端坐的杜圣心道:
    “杜先生,庄里人盛传,你这位未来如夫人美貌绝伦,聪明伶俐,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上官云凤闻得此言,羞窘无地,无措地望着杜圣心,脸色阵青阵白。
    “庄主过奖了,云凤还只是个孩子,您多多包涵啊!”杜圣心到此时方憨笑着站起,作了个请的手势,挡上前将云凤让过一边:“外面风寒,庄主这边请!”
    任曳云斜了眼他挡住云凤的手,呵呵笑道:“哪里哪里,您杜先生身边的人儿,老夫怎会‘怠慢’哪?”
    “如此,多谢庄主了!”杜圣心面上笑容灿烂,可云凤与他相处日久,光从侧后看到他眼角牵起的弧度便知他笑有不善,心中微微一惊,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包裹了这座草亭。
    “庄主!少庄主!”这时费炳一路风火小跑过来,怯望了杜圣心一眼,绕到任曳云前急急道:“启禀庄主少庄主,孙小姐醒了!”
    “真的?姐姐醒了,她还好吧?”任薇亭听得消息兴奋地抢上前道。任曳云怒瞪儿子,脸显烦恶。
    “是,孙小姐很好!------只是---”费炳锁眉不解道:“她突然开口说话了,好像----好像换了一个人----”
    “啊,有这样的事?姐姐会说话了?她说了什么话,她记得我们吗?”
    “亭儿!不得放浪!”任朋年再禁不得父亲怨责的眼神,小声喝斥儿子。
    “啊,祖父,请恕孙儿无状!我----我能先去看看姐姐吗?”总算任镜亭机灵,知道父亲因何发怒,忙向任曳云跪膝求道。
    任曳云面色微和,点了点头头:“去吧!”
    任镜亭欢喜不胜,连声向祖父父亲道谢,与费炳一起去了。
    “云凤,你也下去吧。带上这块令牌,出入山庄会方便些。”杜圣心看任家三代演完父慈子孝,从腰封暗层里拈出一枚两指宽的青玉令符递给云凤:‘庄里闷的话,可以去万盛街走走,天黒前回来。”
    杜圣心居然在此时有意暗示她离开山庄,云凤大感意外,迷惑地望向他。
    杜圣心叹了口气:“去吧!”
    云凤脑子瞬时转还不灵,望着杜圣心一脸的错愕。刹那过后,她果决转身,不顾一切地去了。
    “呵呵-----杜兄何必这么急着赶上官姑娘走呢,我爹既然答应不怠慢她,自是言出有信的。”任朋年盯着杜圣心目送云凤远去的怅然表情,挑衅笑道。
    杜圣心像没听见他话般朝任曳云俯首笑道:“啊,请庄主恕罪!年轻孩子关不住,总喜欢四处闲逛,圣心将庄主赐下的通行令符赠予她绝无他意,云凤很听我的话,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庄主若不放心,介时我让云凤将令符还回来便是。”
    “杜圣心!你当我父亲是什么人?小小一块通行令符,你竟然敢意指——”
    “朋年——”任曳云慢声喝阻了儿子的气极败坏。杜圣心这指东打西的气定神闲,显然不是这时时处处急于向自己表现的儿子能玩得过的。
    “呵呵,杜先生也不必误会!”任曳云阔步上前,竟真若无其事在石桌边坐下道:“老夫决无此意!朋年的意思,是怕我们对你这如夫人招待不周,会有碍你破译密文的心情。”他回头假装训斥儿子道:“你这莽撞性子,怎不知收敛?我们此行,若‘有求于’杜先生,有上官姑娘在,我们也不好意思开口呀,杜先生这么做,是体衅我们!”
    “原来如此!孩儿受教了。”任朋年侍立过旁,装作恍然地不住点头,侧目刮视桌上糕点,又朝杜圣心笑道:“杜先生真是好福气呀,一大早美人在侧情话绵绵,还有夫人为你备了如许丰盛的早点。”
    杜圣心朝他仰高了头,柔柔笑道:“少庄主见笑!贱内粗拙,也没有什么可让外人艳羡的手艺!少庄主若不嫌弃,不妨坐下,分一杯羹?”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