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受伤?
作者:是窈窕但不淑女   只当细水长流最新章节     
    火停之时天已微微亮,天边呈微橙色,想来又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南宫峰若站在高处看着远处微微发亮发橙的天空,茫然的心突感通明了些。
    “将军,朝堂之物清点完毕,除了部分被烧掉的粮草,其余东西都在。”扶桑回禀道:“此外,在贼人书案上发现了这些信封,请将军过目。”
    南宫峰若接过书信一顿,将每封信皆拿着细细摸索了一番,眉头紧锁。
    十几封信用的都是不一样材质的纸张与信封,开启信封一看笔迹竟也各不相同,看不出有什么相同之处。
    看出问题所在的南宫峰若微微皱眉,双眸微虚。
    将书信递回给扶桑,吩咐道:“拿回去放在书房内,不要让其他人看见,再去找找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扶桑接过,拱手应是。
    天一破晓剿匪的众人便走上了回城之路,千数贼人与所有朝堂辎重皆被一同带回。
    贼寇已除,儋州百姓的大患已灭,众人心头皆松了一些。
    回城之时,被解救出来的百姓皆跪于道路两旁迎接将军归城。
    “恭迎将军归城,跪谢将军救命之恩。”
    从入城门之际便响彻城中的声音荡平了南宫峰若心中的一丝安宁,本平静了些的心现下又开始揪着痛,头也开始不时疼痛起来。
    骑在马上看着如今恢复了些生气却又多了些萧条之气的儋州,南宫峰若无奈暗叹,行至街道中间落马,站在路上看向四周贫苦的百姓,高声道:“此恩情皆由大朝陛下所赐,陛下圣德,从未忘记儋州城百姓之苦。”
    “陛下圣德!陛下圣德!”
    呼声既起又落,南宫峰若的心亦是起伏不定。
    州牧府中,南宫峰若落笔于纸,书写这次儋州贼患及灾难的情况。
    “扶桑。”
    扶桑应声而入。
    “将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回天都,一定要亲自送往陛下之手,此事你亲自去办。”
    “是。”
    一干事做完,南宫峰若方觉着有些累,回到房间小憩了一会儿,待到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之时。
    南宫峰若起身更衣,坐在桌旁饮了几口冷透了的茶便开门去了正厅。
    正厅中,许景及两位统领已是等候多时,见南宫峰若到来,欲起身行礼却被摆手压下。
    “如今贼寇已除,各位有何计策解决这城中之事。”
    坐于下首的三人正想称赞他这次除贼之举,闻言皆沉了脸色低着头沉思,再无一人敢开口。
    南宫峰若见状也不怪罪,应对之策也非一时能想出来的,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各位也不必着急,儋州如今形势也还算是过得去,虽说方方面面都需修缮也不急于这一时,且先回去看看儋州现如今哪方有所缺失哪里又需要修缮再行想对策。”
    南宫峰若眉眼间的肃色降了些,看向刘盛道:“贼寇头目押入大牢之事请刘统领多费心,待回都之时本将会亲自押送回去。还有那些贼子,先押在城外兵营,会有他们的用处。”
    刘盛起身拱手,“末将领命。”
    留下许景,待另外二人退下之后又让清风带来了阿文。
    “如今大仇得报,今后有何打算?”南宫峰若看向眼前面色淡然的少年,“还是想留在儋州?”
    阿文闻言抬眸看向他,眼里满是错愕,“你,你不杀我了?”
    “我说过,若是你好好配合会留你一命,况且你不是说过你未曾杀过人?我信你。”
    真正杀过人的人,没有如此单纯又清澈的眼神。
    南宫峰若盯着他,细细问道:“便由你这次功劳相抵,可好?”
    阿文玩命似的点头,眼里满含热泪,看得许景不禁失笑。
    “许先生,阿文以后就跟着你在这儋州行事吧,在儋州他已无亲眷,让他在这里守着儋州过生也好。”
    许景拱手应是,阿文更是感动不已。
    一个无人可依的孩子,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般有了可以活下去的倚靠,在这世道或许就他有这份幸运。
    阿文跪地,满脸泪水,向南宫峰若行了三拜三叩之礼,这是大朝对长辈最高的见礼。
    他是这个少年的再生恩人,这个礼他承得起。
    礼毕,阿文跟着清风去做准备与许景离开,独留南宫峰若与许景在大厅中。
    知许景有话要说,南宫峰若只静静喝着茶,等着他开口。
    片刻沉寂后,许景终是按耐不住了。
    “将军,恕鄙人直言,当心刘盛此人。”
    南宫峰若抬眸,“怎么说?”
    许景观望四周无人才道:“并非鄙人乱言,只是此人疑点尚多,鄙人也不知从何而言。”
    深思片刻,许景又道:“单说此前将军破道而入,贼寇便来人探过城,按说城门再如何破败将士再如何伤亡都应留守些人,但刘盛并未遣人留守甚至放任贼寇入城也未擒拿。况且这些时日与他共事,可见此人并非头脑一无是处之人,为何会任由那千数贼人将万数大军打得如此破败不堪?鄙人不懂战场上的排兵布阵,但也知就此前那些敌寇招数以他本事不应该无法抵抗,故此鄙人认为此人并不简单。”
    “就如此前探贼窝之时是他出的主意堵路,可既是十几年前的一次随意探索又岂会如此熟稔路形?”
    南宫峰若并非无此顾虑,“儋州此前危急本将才留他一个机会,这段时日下来确如先生所言,既是如此,还请先生与本将一同留意此人,本将需得从他这里入手查出幕后之人。”
    “幕后之人?”许景一愣,“将军言外之意是此事背后有人操纵?”
    “是与不是,查了便知。”
    早知眼前之人并非心无戒备之人,许景闻言心下紧了又松,心中担忧甚多,面上也只能是笑吟吟应下。
    夜晚降临,澄澈碧落,群星争宠,独月立于间。
    南宫峰若站在窗棂处,在等着她,可过了该来的时辰人还未出现,他不免心慌了些。
    “清风。”
    清风应声而入,看向站在窗棂处与黑夜融为一处的将军。
    南宫峰若转过身看他,问道:“昨夜你与梁姑娘救人之时可有事发生?”
    清风面色微异,眼神飘忽,“将军……”
    “说!”
    南宫峰若语气急了些,将清风震得跪了地。
    “梁姑娘说不想因为此事扰了将军,属下便没禀告。”清风面色难看,道:“梁姑娘昨夜救人之时遭袭,手臂受了伤。”
    “受伤?可严重?”南宫峰若皱眉,眼里担心之意溢于言表。
    清风看着这异样的眼神愣了愣神,回道:“属下带医士去看过,但梁姑娘并未开门且说伤势无碍便没让医士进入,此处又无女医,属下无可奈何便先回来了。”
    “可属下看着那伤势不可能那么快便无碍,没个两三月是不可能会恢复的。”
    “可有配药?”
    清风抬眸看向他,心下沉了又沉,除了大夫人,他从未见自家将军会为任何一位女子如此着急模样。
    “医士去了兵营,未留药。”
    房间内静了片刻,寒风声入耳。
    南宫峰若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转身道:“拿回来的那批朝堂赈灾之物中是否有一凤冠?”
    清风想了想,应是。
    “将它拿过来,不要让其他人看见。还有,”顿了一会儿又道:“将阿母给我的伤药拿过来。”
    “那是最后一瓶了,将军。”清风闻言一惊,眼眶些许红润,抬起头看着他,“那是夫人留下的最后一瓶伤药了。”
    也是夫人留给将军最后的东西了。
    “我知道。”南宫峰若低声说着,声音中夹杂着欲加明显的哽咽,道:“但梁姑娘是救下儋州百姓的有功之人,无她儋州百姓便不能如此之快回到城中,我该以我的方式还她一恩。况且,阿母定也不愿看我见伤不救。”
    随着话音一落,一滴泪流淌在脸颊上。
    这是出事之后他第一次落泪。
    南宫峰若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心里的痛此时翻天覆地而来,泪水一滴又一滴落在他手背上,任他如何想憋回去都无法子。
    原来还是会如此思念阿母,他闭上眼睛忍着喉间的酸涩,“快去。”
    清风咬牙应下,没过多久便将凤冠和伤药一并拿了过来。
    此时南宫峰若已经换好夜行衣,拿到东西后便从窗户跳出朝前方运来客栈的方向出发。
    清风愣在原地,他不知将军心思如何,但这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如此在意除了大夫人之外的女子,或许郡主该是第二个,可为什么……会是她?
    心中那份情感蠢蠢欲动,他却在暗夜之中缓缓将它按下,无人知晓。
    运来客栈二楼,不过一刻南宫峰若已经站在梁幂云房间窗户外。
    犹豫半刻,他还是伸手向窗户探去。
    “嘎吱”一声,窗户被慢慢打开,南宫峰若半身已进房间,突然一只匕首随着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响过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双桃花眼狠厉地对上一双冷静淡定的凤眼。
    待看清来人,眼中狠厉之意渐灭,讶异之色渐起,最后慢慢归于平静。
    梁幂云收手往身后撤了撤,给足他进来的空间。此时的她一张小脸惨白如覆粉,唇间没了血色,轻纱加身,整个人看着甚是虚弱。
    南宫峰若一开窗便迎面而来一张惨白但依旧遮不住清冷脱俗的脸,见她往后撤去还有些愣神。
    见他愣在原地不动,梁幂云失笑,嘴角费力扯出弧度道:“将军是要站在窗口与小女子对话?”
    南宫峰若这才回过神来,跳下窗户将窗口支起,带着东西走向她。
    梁幂云无力地垂下拿着匕首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问道:“将军怎会到访?还不走寻常路,怕不是被小女子带坏了?”
    见她薄纱加身,南宫峰若顿了顿脚步回头将窗户关闭,拿着东西走近她,回道:“未等到人便过来送你要的东西,这东西在明路上可不好藏,需得谨慎些。”
    南宫峰若将东西摆在桌上,透过她身上的轻纱看到了胳膊上凸起的一块,看来这便是伤口之处,只是这包扎得未免有些粗糙。
    他收回眼神,将药递到她面前,“这是伤药,涂上吧。”
    梁幂云双眼灼灼地看着桌上的包裹,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打开了结,露出一顶在烛光下照耀之下璀璨非常的凤冠。
    翠石凤冠,因中间一颗红色翠石得名,双凤左右衔着珍贵海底珍珠,极为精美。
    红色翠石乃是先帝征战汗国之时在一密林所得,因十分奇特又极其难得便将其拿回都城让工匠打造而成,黄金万两只打造了这么一个,世间独一。
    先帝为报答在与汗国大战之时南宫国公解救之举,造成之时便将这一凤冠赐给南宫国公府,允诺其独女出嫁之时凤冠霞帔、百里红妆。
    但因其过于贵重,南宫智并未打算让独女出嫁之时佩戴,而是在国公府另外造了一间屋子放着,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靠近它。
    如此殊荣,如今却沦落至此。
    看着眼前绝美凤冠,梁幂云却落了泪,点着中间那一颗翠石,似乎能看见过往南宫国公府的荣耀之景。
    南宫峰若看着她这些举动不知所然,只呆站在一旁看着她。
    沉默不过半刻,梁幂云终于缓过神来,抬眸对上南宫峰若看着自己的双眼笑着,“多谢南宫将军守约为小女子送来此物。”
    梁幂云欲起身屈膝一礼,却发觉自己已经毫无力气,余光瞥到桌上的伤药又问:“这是?”
    “我阿母配制的伤药,对你的伤有好处。”
    梁幂云轻笑一声,看着那瓶伤药虚虚开口道:“倒是有劳将军挂念。”
    “无事,梁姑娘受伤也是为了大朝的百姓,自然当得起这份挂念。”
    看着她如今虚脱无力的模样,南宫峰若四周观望了一番,看向梳妆台旁乱成一片的纱布与剪子未有丝毫犹豫走了过去,将可用的纱布与剪子拿了过来,顺手提了一件她的披风。
    “冒犯了。”
    还未反应过来冒犯之处在哪梁幂云便被已被披风加身,只露出一只受伤的胳膊。
    “将军这是?”梁幂云一脸慌乱,胳膊伤口过痛又不得大动。
    她自然是看得出来他要为她包扎,可她未曾想他居然会做到此等地步。
    如此守规矩之人为她跳窗已是不合礼数,现在居然又为了她而破例,到底是此前努力没有白费还是他觉着该是如此报答?梁幂云看着他细细处理伤口的模样想着,心中突感一丝罪恶与愧疚。
    南宫峰若将受伤的地方用剪子将衣物剪开,将包扎着的纱布慢慢解开,只见一手指长短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血顺着她的胳膊流到了地上,一滴又一滴,不过片刻地上便有了一片糕点大小的血迹。
    他看着这极深的伤口皱眉,将纱布取来一团按在她伤口处,道:“按着,我去寻些水来。”
    梁幂云未多言,伸手紧紧按着已经痛到麻木的手臂。
    没让她多等,南宫峰若动作极快,没多久便从沐浴间端来一盆水。
    他拿出干净的帕子沾水为她清洗血迹,紧接着又是涂药,一举一动间肢体相碰,冰冷的胳膊被温热的手掌触到之时心中亦是一颤。
    摇曳烛火照亮之下梁幂云却是一动不动地红了脸,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会因此乱了心绪被他反攻,实在不应该,她暗暗骂了骂自己。
    处理伤口之人听见她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抬眸看了看,见她面色涨红动作又是轻了些,“很疼?”
    梁幂云摇了摇头,抬起另一只手想降降脸上的热度,当冰冷的手覆上热意上涨的脸那一时她瞬时呆住,双眼顿时瞪大。
    未!戴!面!纱!
    刚才一时忘了这事,这要是被温妈妈知晓必定又是如此前那番哭骂。
    梁幂云急将脸转到另一边,慌乱寻面纱之时南宫峰若已包扎好伤口,见她如此慌乱便抬手将烛火灭了。
    “如此便看不清。”
    梁幂云住了慌乱的手,抬头望向微弱夜光之下的少年。
    “多谢。”
    “无事,若是不知如何包扎可随时找我,这伤药姑娘先便留着吧。”
    梁幂云轻碰了碰自己的伤口处,比起自己那粗糙的包扎确是包扎得很好,痛感也渐渐弱了。
    两人暗夜之中相视无言,少年身躯微动,气息亦是乱了些。
    “将军可是有烦心事?”梁幂云打破沉默气氛开口道:“既是已顺利除了贼寇,当顺心一些才是。”
    未曾想自己竟在她面前如此露事,南宫峰若摇了摇头开口道:“就是太顺利了反觉不太对。”
    “许是将军运气好才会如此顺利。”
    “那些信件将军可找到?”
    “找到了,也看了。”南宫峰若无奈摇头,“信件内容皆是朝堂出将之事与谋害之策,所用材质皆不相同,出自各地,有天都的蚕纸亦有儋州的砂纸、凉州的玉水纸,字迹亦是不同,不是一人所出。”
    材质不同,字迹不同,“或许正是如此将军才无法在信件上找出幕后之人。又或者说,幕后之人知将军之行更知将军之举,雇与自己无关之人代笔,让你无法、无迹寻出幕后之人,干出此事也不会牵扯到那人身上。”
    顿了顿,梁幂云还是开口道:“若是小女子没猜错,天都城中或是其他城池之中怕是已经多了几具不知何人所杀的尸体。”
    南宫峰若闻言一惊,望向黑夜中的女子,越想越是不对。
    能做到如此谨慎地步之人必定不凡,不仅仅是智谋更是其目的。
    倘若幕后之人是江湖人士、商贾之辈便还好处理,但江湖之中怎会轻易得到朝堂消息,又如何如此准确对外传信告知朝堂之事?可若是朝堂之人……想害大朝还是想害他?还是……另有所图?
    静夜之中,二人深思良久,却迟迟得不出一个满意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