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强大的人应该有自觉
作者:徒托克   水银支队战记最新章节     
    在战地记者的对外报道中,这一次西赫洛的飞空艇可能是被“空中劫匪”突然袭击,恰巧遇到了寒冬游骑兵。

    水银号缓缓地降落在被烧毁的庄稼地里。解决了西赫洛威胁撤退路线的问题,他们还要在东赫洛军和土匪发现此处有“油水”可捞之前,解决这些难民的去处。行政官玛拉给寒冬游骑兵的总部星堡直接拍了电报,对方的回电飞快——不可能派车了。

    准确地说,是:“掌握强大武力的人应该有自觉。”

    一火车的人在刚才的轰炸中已经死伤得差不多,更何况西赫洛还动用了魔法师。如果把他们就放在旷野里,东赫洛兵和埃卡外籍兵团开过来时也会抢的。既然掌握强大武力的人应该有自觉,玛拉便建议尽量把这些失去全部家当的人组织起来,带到最近的安全地区。水银号有负重规定,是不可能带走他们的,玛拉联系了最近的几个有油车、矿车的企业,只有哈维兰钢琴厂和附近的几个食品厂还有空下来的员工大巴。哈维兰一家也刚刚撤离到东赫洛腹地不久,由于撤退时“寒冬游骑兵对厂长侄女的照顾”,他们同意给一个面子,派来了一些油车分批接人。

    火车上的本地乘客们听说他们刚刚被炸毁的列车已经是最后一班了,便纷纷要求去乔格亚城。格雅人已经失去了家园,他们就无所谓去哪里了。而外籍乘客强烈要求往那些他们务工的外资企业总部跑。玛拉再次和乔格亚的守军交涉,他们派了一些运输油车,把那些要求去乔格亚城的健康居民接走了。剩下的伤员、决定流浪的格雅人和几百个外籍侨民,就留在原地等待哈维兰工厂的油车。

    罗伊舰长命令水银号降落,把伤员们尽量抢救一下,维持幸存者们的秩序,让他们不至于到处乱跑。

    于是,玛拉对着水银号的对外广播介绍了她的目的,让大家不要害怕,按照四十人一大组(这是油车的核定载人数量)站好,水银号会先提供饮用水和食物,钢琴厂的油车来的时候,会给大家发被褥、毯子一类。由于对方用了魔法武器,任何人都不能接近火车的残骸。(有个人不信,结果所有人都看到他碰了一下烧黑的铁皮后就自燃了,确切地说,整个人都熔化了。)另外,所有人都要接受茧蛹病的病毒检查。

    玛拉有一种能让所有人都静下来听她说话的能力。她把情况说清楚后,便带着艇员们搬出桌子,拿起纸笔,挨个给大家做登记。眼看着每一组争论半天也选不出负责人,而此时时间紧急,她就给每个大组都安排了一个组长。

    亚卡文带着查克去照顾伤员。他们用口罩、袖套和围裙武装了自己。这是有意义的工作,查克戴上镶着太阳石的无指手套,这样想着。

    他努力直视着伤员们残缺的肢体,这是必须面对的事情,如果还想做医疗队员,就不能让思绪在此时溜走,不能躲进内心,要面对它。眼前的情况比他之前经历过的轰炸残局还要棘手一倍,他们第一次看到伤员的断肢上、烧伤的皮肤上还冒着白色泡泡。

    “你用太阳石试试吧。”亚卡文对查克说,“你有潜力,我们已经没有会用太阳石施展治愈术的医生了。”

    查克举起手,他在心里默念着蓝本子附录上的那些外用药物名称,这些名称就是他的咒语。他感觉到全身骤然被一种温暖的物质填满了,这种物质正在通过他的手往外流动……流动,他看着太阳石发出了金银交织的柔光,落在伤员的身上。那些白色的泡泡渐渐消失了,伤员似乎也镇静了下来,不再呻吟。

    伤口依然存在,查克发现它们好像被消了毒一样,上面的污秽都消失了。他收起了手,发现太阳石缺了一小块儿。

    “你小子行啊!”亚卡文锤了他一拳,笑着说,“不错,就这么办!然后咱们给他们涂药,口服一些抗生素……”

    “谢谢你,医生。”那个伤员轻声对他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查克。”

    “谢谢你,查克。能驾驭这种石头,你真的很有潜能。”

    “也没什么……”

    “以前也有一个医生……给我们治病。”另一个伤员说,“是……你的兄弟吗?他医术很好。”

    “……可能,可能是我哥哥。”

    小查克从没想过自己能有使用太阳石进行伤口治疗的潜能,他的哥哥也不是医生。小的时候,他和许多他那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喜欢冒险,崇拜英雄,希望建功立业。而且他还有实现这些梦想的优势:他有个部长父亲,还有参军后又被选入寒冬游骑兵的哥哥。有人说他的哥哥是去镀金的,可你倒是看看,有谁会去山里爬冰卧雪,跟凶残的匪帮作战,以这种方式“镀金”呢?又有谁“镀金”能镀成立两次功、自己也锻炼成一个铁人一样的汉子呢?

    查克印象中的丹吉里斯·希维尔,是一个身材高大、强壮、肤色微黑、双颊被风吹得很红的人。丹吉里斯很少讲他在寒冬游骑兵里的故事,条件困难时也只说很困难。查克对前线的认知,是从丹吉里斯的举止中建立起来的。哥哥对一些响动很敏感,睡觉时外边有人提着风灯经过,他就会马上从床上爬起来。他说话的概括能力也很强,两三句就能把一堆不着边际的废话总结出来……他枪法很准,身体素质也非常好。此时,查克还是个体弱的小公子,他是那样羡慕哥哥啊!

    直到他十二岁那年。

    当时,他和街边的行人一起骂“叛徒谢尔温·海德拉”,但他回家后却发现父母都换上了白衣,母亲的脸上蒙着白纱。受东方人影响,在埃米林,丧服都是白色的。谁去世了?查克在心里疑惑着。

    然后,他父亲便走过来,突然蹲下,一把将查克揽到怀里。

    “丹尼……”母亲终于哭出了声。

    “你哥哥不是叛徒。”一个陌生的、年轻的寒冬游骑兵战士说话了,他的声音看似平静,却有很浓重的鼻音,“查伦特,你哥哥是最勇敢的人,你相信我,他绝不是叛徒。”

    丹吉里斯·希维尔的葬礼是秘密举行的,他被葬在希维尔家族的墓园,参加葬礼的人只有父亲、母亲、警卫们,以及那个陌生的战士。他的墓是衣冠冢,没有人知道丹吉里斯的遗骸在哪里。查克麻木地把花环抛到棺材上,麻木地填土。那个一头金发的战士站在墓碑前发誓,他会回到东赫洛的荒野里去搜集证据,给丹吉里斯清白。查克没有说话,但他在心里也下定了决心,完成哥哥没有做完的事。

    “我家要把两个孩子都折进去吗?”考试前,他听见母亲对父亲的质问。

    “丹尼能去,他就能去。”这是父亲坚决的答复。

    “丹尼没回来!”

    “难道让查克在国内天天听别人骂他亲哥哥吗?我这部长的位子又不是他能继承的!”

    ……查克把最后一个人伤口上的绷带包扎完毕后,已经入夜了。他抬头一看,奥莉妮亚站在临时搭起的帐篷病房门口,正抱着双臂盯着他。她的脚边放着一个铁皮饭盒。

    “我本来想拎着,你忙得太晚了。”她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抱怨,这怨气又不过多,保持在一个适当的范围内,“我们刚刚给他们做皮屑采样,还好,格雅人里没有多少感染茧蛹病的。”

    “谢了。”查克拿起饭盒打开,里面装着面包干和切成片的香肠。如果还有什么比这更差的口粮,那就只有饼干了。他先吃掉香肠,是煎过的,已经冷了,脂肪粘在他的上颚。然后他开始咬起面包干,是硬的,差点划破他的舌头。

    “把香肠——夹在——面包里。”奥莉看不下去了,一脸不屑地、拖着长音懒洋洋地说道。

    查克尝试着照奥莉说的做了,这样并没有怎么改善食物的口感,但至少不至于划伤他的口腔。他把手往外套里面的衣襟上蹭了蹭,又把一片香肠夹到面包干里吃了下去。他从来都没这么吃过饭,在家里,即使是在物资短缺、吃不到多少新鲜菜的那两年,面包也都是柔软的,香肠更没有这么咸。

    在奥莉看来,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瓦帕人没这么吃过饭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在之前瓦帕商品定量配给的日子里,那一片社区的人都是靠着面包干、咸肉和牛奶活着的。

    于是她冲口而出:“或许你有个部长父亲,但你不是地道的瓦帕人。”

    “把肉夹在面包干里,就算地道了吗?”查克反问道,即使是反问,他的语气还很温和。

    “算,不过只是一个开始。”奥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甜水区人最懂得怎么挤轨道车,霍灵顿区的有钱人最多,也是瓦帕最光鲜的地方。威斯赫尔区的球迷最多,流氓也最多,我爸说他小时候都不敢大晚上去那儿。我们维雅区的嘛……可能因为魔法师和瓦帕大学都在这儿,就比较神神叨叨吧。瓦帕城区和夜镇、莎克兰镇、昆多镇的人又经常互相吵起来,因为有些优越感很强的人不愿承认后者也是瓦帕市的一部分……”

    “我从前还真没注意过这个。”

    “等完成任务,我带你在瓦帕跑一跑,就知道了。”奥莉看查克吃得差不多了,又扔给他一壶凉开水,“就这么定了!”

    查克看着奥莉走远,她金红色的短发在暮色如同火星升上夜空一样,渐渐被掩盖在了深蓝色的夜里。毫无疑问,奥莉妮亚是个十足的瓦帕人,但是他不是。他只是个恰好住在瓦帕的有钱人,而要真正了解这个城市,以及了解这个国家,他要做的还有很多。他叹了口气,走回帐篷里,拉上帘子。夜深了,寒冷正在侵袭所有人的躯体。在油车来之前,他需要把这些人的状况稳定下来。不能全指望亚卡文,就像小时候被人欺负,也不能全指望哥哥来收拾残局。

    迎接钢琴厂派来的油车的时候,蒙瑞和拉里正在玛拉的指导下给乘客们对照证件。这有点困难,因为大多数人都听不懂西大陆通用语,蒙瑞最近磕磕绊绊地学了些平原格雅人方言,可是山地格雅的口音浓重得让他以为这两个部族说的是两种话。还好钢琴厂也派来了一位翻译——蒙瑞看到她就张大了嘴,而拉里一脸疑惑,以为蒙瑞是见鬼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他们派你来?”

    “你们居然还在?”

    是那位琥珀金色眼睛的魔法师,温弗莱雅·哈维兰。这次见面,温蒂披上了白袍,这说明她应该是被她所在教区的教会接受了,她以后必须遵守教规、终生不能碰任何黑暗咒语、异教徒邪术,并且绝不能被那些黑魔法师“蛊惑”。蒙瑞很奇怪,除非是天才,西大陆教会是不会接受十七岁以下的人成为正式魔法师的,又不是骑士时代……

    “啊……我们……我们当时分开后和她一起待了一段时间。”蒙瑞看着拉里若有所思的表情,嘿嘿笑了几声。

    “白袍啊。”拉里看了温蒂一眼。

    “我信仰尤尔森教,不然怎么做魔法师呢?”温蒂轻柔地说。

    “哦,没什么。”拉里收起了刚才和蒙瑞轻松地开玩笑时的那种表情,转身离开了。

    中古时代,各国的魔法师穿着的长袍都是他们所属大教区规定的颜色。比如索尔修是藏蓝色,弗芒恩是粉色,海因兹是灰色,阿尔尼是天蓝色,等等。后来,随着尤尔森教会对魔法师的控制力逐渐加强,正式魔法师们的袍子也统一换成了代表纯洁的白色。而埃米林魔法师为表示对抗,穿起了黑袍。艾特里恩就有一件,虽然他在水银号上并不怎么穿。

    温蒂开始帮助蒙瑞讲解他们如何用油车把乘客拉走,这事儿耗费了她半个小时加上一块太阳石。她不得不把撤离计划具体表现为浮在空中的图表,这才让大家明白过来。等她解释完毕,玛拉那边已经开始安排人上车了。

    “你别介意拉森迪克那么说话,他这次受了点儿刺激。”蒙瑞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之前看到西赫洛魔法师往火车上扔燃烧的矿石。就……很惨。”

    “我看到了。所以我才要过来。”

    “啊——你们工厂的索尔修人还能撤出去么?”

    “撤不出去了。”一提起这个,她就难过地垂下眼睛,“我哥哥说,森格夫人把她的工厂安保设成了最高级别。”

    “这样啊。”

    温蒂忽然转过身,对玛拉说道:“森格夫人说想要您告诉舰长,她希望能和贵舰沟通一下。”

    “这确实是夫人的意思吗?我知道了。”玛拉点点头,“我们准备参加森格夫人的发布会,舰长会知道这个,但他来不来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没关系,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人。”温蒂点点头。

    玛拉让蒙瑞去通知罗伊舰长,她还要与温蒂一起处理转运乘客的细节问题。蒙瑞便飞跑而去。埃米林南方人都很擅长田径,他也不例外。很快,水银号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飞空艇边上就是火车的残骸。艾特里恩·柯特的魔杖闪烁着绿光,看来,他已经忙了很长时间。

    卡嘉站在一旁,她好像确实是在认真地学习着什么。

    “握住太阳石,如果你有能力通过它临时调动起能量,你就能施魔法。”艾特里恩自顾自地说,“这需要领悟。你先试试。”

    卡嘉点了一下头,她一直手握着太阳石,另一只手开始在空中凭空画起艾特里恩教她的图案。这是不被教会允许的黑魔法,它的特点之一就是无需念出咒语。很多黑魔法师都认为那种咒语只是教会为了“更有仪式感”而编造处的东西。但是,一些调度原子与能量的手势是必须的,这个世界的魔法本质上还是魔法师“借用”了大自然能量的力量,让原子的排列组合通过太阳石或其他矿石这些“工具”得到改变。艾特里恩正是注意到卡嘉具有魔法师的潜质,才把她叫来让她帮助自己先“净化”了火车那还在冒着灰白、滚烫的泡沫的铁皮。他本来可以自己做完这些的,但之前的战斗让他一个人干有点体力不支。卡嘉干脆地同意了,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在水银号上学习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和很多第一次领略太阳石威力的人不同,卡嘉没有惊呼,没有恐慌,也没有喜悦的神色。在她的调度下,太阳石发出了偏蓝的光,而她只是轻轻吸了口气,而已。表情和平时一样,还是淡漠、冰冷的。就好像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一样。

    “卡嘉,现在把你的手端起来。”艾特里恩提示说,“你现在已经拥有了这份力量,把心思集中在你的手指上,你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集中在那上面吗?”

    “能,柯特大副。它……很暖和。”

    “现在你的任务是利用它给火车降温。”

    “明白。”

    卡嘉的眉头皱紧了,她将手一挥,刚才还在冒烟的车壳忽然就像给扔进了深冬的寒风中,被“速冻”了起来。甚至在上面出现了霜花。这样的“速冻”以飞快的速度蔓延了整个车厢,卡嘉注意到,她手中的太阳石也在迅速融化,就像被攥在人手里的冰块。但是艾特里恩没有责怪她不珍惜资源,而是让她尽管用,太阳石用光了也无所谓。

    “我尽力了。”卡嘉放下了手,在那一瞬间,她觉得浑身都很疲倦。明明那股能量是温暖的,可是,从她双手中流出的光芒却冷得要命……

    “第一次就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艾特里恩赞许地说,“现在我来把这一道诅咒的影响消除掉——”

    卡嘉看到了真正的魔法阵,艾特里恩的蛇杖中吐出两道绿光,它们盘旋交织而成一个所谓的“异教徒图案”,在外面是一圈以中古时代的字母写成的文字,大概是某种咒语。艾特里恩让这个魔法阵投射到地面上,这些绿线如同铁水流入模具中一样流进了残骸之中,很快,苍白的烟雾开始从残骸表面飘到空中,逐渐消散。

    “那些人用磷晶做介质而使地面上的东西不停燃烧,还带上了诅咒。我中和了它。”艾特里恩说,“我请你把火车冻住,是为了给中和的反应降温。”

    “是……是的,柯特大副。”

    “你如果真想做一个魔法师,飞空艇的图书馆有入门教材,读透了也就差不多了。”艾特里恩说,“感谢你的帮助,列兵布达列娃。现在去找伊伦或者别的什么人吧。”

    卡嘉说了声“是”后,便转身走了。她确实要去找伊伦,而艾特里恩,还要继续消解那些教会魔法师的“白魔法诅咒”。

    当一切都准备停当,水银号便连夜准备起飞。趁着浓重的夜色,艇员们集体出动,收起帐篷,搬走桌椅,病人用过的东西都被堆在一起给烧掉了,不知情的人看来,就像是列车残骸仍在燃烧——而它们已经被卡嘉用一整颗太阳石冻起来了。这也十分耗费体力,卡嘉不得不在床上躺着休息,脸白得和纸一样。但是她拒绝了额外的休假,坚持在自己完全恢复之后就重新回到战位上去。她是自己走回船舱的,回去后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都忙了一整晚。拉里和卓拉一起搬帐篷,他一边搬,一边哼起了歌,卓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们之前擦了一整天飞行甲板和飞机,她已经累得没心思想任何事情了,包括唱歌。

    “你在唱《幸福日子终来到》吗”看到对方点了点头,卓拉更奇怪了。她并不认为拉里是那种会在干活的时候哼这首歌来解闷的人。

    这是埃米林的国歌。

    平心而论,这首歌的旋律确实比较适合在干活的时候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就唱出来了。”拉里一边把很沉的帆布扔进货舱一边说,“我崇拜过很多歌手,可是当我想唱点什么的时候,却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听不听‘重剑’?”卓拉试探着问。

    “听过,不过那个太学院派了——”拉里拍了拍手,“我喜欢‘联合收割机’!真的,等回到埃米林,你就听听那个吧!”

    “我也爱听。”玛拉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两人立即转身敬了个礼。玛拉看着拉里转身时从兜里掉出的不知什么东西,不禁笑了一下。

    “鲁斯特少校,您来——”

    “——玛拉。水银号的人应该叫我玛拉。‘鲁斯特少校’怪显老的。”玛拉温柔地纠正,“艾特里恩要带两个人去参加森格夫人的新闻发布会,他选择了你们两个。”

    “我们——”

    “奥莉妮亚在维修班走不开,查伦特在学战地救护,卡季琳达累倒了,伊伦在电台那边轮班,蒙瑞叫炮术长借走了。”玛拉眯起了眼睛,“其他的士兵和军官都有自己的任务,恒定岗位上只有你们两个能带走。”

    “我的舰载机地勤工作呢?”卓拉惊讶地问。

    “我的武器管理工作呢?”拉里也大声问道,声音比卓拉还要大。

    “蒙瑞能顶上你的活。炮术长说,你确实不太适合操纵火炮。”玛拉说,“而你,卓琳妮,负责开运输机。”

    水银号的舰载机联队是由战斗机、鱼雷机和一架运输机组成的,都由魔导引擎驱动,能源均来自水银号本身的人工储光装置。只不过,运输机由于航程更远,也可以烧矿。卓拉曾经在例行训练中做过这架飞机的副驾驶,它比一般的飞机容易驾驶,而且更加安全。

    “可是,还有更多有经验的人啊?”

    玛拉叹了口气:“夫人很多疑。她派了自己的运输机来,还要求不许正式的战斗机驾驶员做副驾驶。”

    “我还没通过水银号的评估……”拉里挠了挠头。

    “可是你们已经在战争中活了一星期。”玛拉鼓励道。

    玛拉的鼓励确实有奇妙的作用。卓拉和拉里在晚上来到飞空艇上的军官活动室,玛拉接待了他们,让他们填写了出勤表。卓拉轻松地走出了门,拉里则神经兮兮地回到他的舱室,蒙瑞看了看森格夫人的画像,又同情地看了看他。查克则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我懂的,兄弟”,伊伦嘱咐了他三次别在关键时刻出差错。

    “我宁愿在水银号上擦炮管。”拉里绝望地指着森格夫人的画像说道,“也不想去看这个老女人表演。”